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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33)

好个左明舒!

柳歇俊眉微挑,"先生所言,真是点醒我了......"柳歇突然住了口,因为长光已然立起身,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柄剑,眸中精光顿盛。左明舒也微微皱了皱眉。

柳 歇正待要出口寻问,长光长剑出鞘,凌空一跃,一剑直刺屋顶。柳歇,左明舒只觉寒意扑面,白光一闪便没了动静,再回神时,长光已回复之前的姿势,喝着茶散漫 地看着窗外。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剑仿佛只是梦幻一场,了无踪影。此时屋顶传来一阵响动,一具尸体轰然摔下,砸在柳歇脚边,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置信,喉咙处一道 口子,血正汨汨流出。柳歇别开头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

长光放下茶盏,扫了眼尸体,"二位还请散了吧,郡守府衙少了一人,恐怕再迟一步这里就热闹了。"

左明舒见说,利目瞥了眼尸体,虽然身着便服,但腰间的腰牌可泄了底。这个年轻人不简单,皇上身边竟有这种人物。

"如此,柳大人,你我日后再联络,左某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左明舒站起身,作了个揖。

"好。先生后会有期。"柳歇还了一礼。

二人回了郡守府衙后,柳歇便在长光房里踱了半夜的步。长光也真有耐性,雷打不动地只是坐着,不焦也不躁,看着柳歇来来回回地走,也不出个声,直到他对着窗长叹一声时,才问了句,"左明舒是个什么样人?"

柳歇一愣,仿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道:"这是天德年间的事了,那时就是先皇都未婚配,难怪公公不知了......公公可曾听过'辛酉三才'?"

长光难得地来了兴致,"是天德辛酉年间的三甲么?"

"不错。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我还没出世呢。但家父却极为景仰三才,我幼时便熟读他们三人的诗文了。萧达的沉郁雄浑,左明舒的苍秀健朗,乔运帆的清隽高华,一代风流啊!三人中以萧达最年长,乔运帆次之,辛酉科举时,萧达二十有一,乔运帆刚好弱冠,而左明舒才十八岁。"

"乔运帆?可是那个状元郎?"

"正 是。萧达夺得探花,那个左明舒正是榜眼。本是少年得志,前途无量,无奈状元乔运帆却惹上一件祸事,不但自己被贬泸州康水,两位好友为他说情,也遭贬黜。乔 运帆一介文弱书生,入了康水那种蛮荒之地,再加心思郁结,两年之后便抑郁而终。萧达被贬羽州,在与匈奴对决时中毒箭身亡。左明舒见二位昔日好友俱死于非 命,心灰意冷便辞官归隐,一时间天下不闻其人。直至十五年后,麟王麾下第一谋士的名号才传了出来,但因默默无闻了这么多年,世人多半忘了他的过往了。"柳 歇说至此处不由也是一叹。

"大人,各为其主。今日的左明舒早非往昔'辛酉三才'的那般清高自洁,而大人你也非往日只知诵读其诗文的小童。"长光淡淡一笑,却说得柳歇浑身一震。

不错,谁说现在的柳歇就一定要惧怕那左明舒呢?心思辗转间,已有一计。

是夜,薛炳正搂着小妾甜睡着,不意却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怎么回事这是?作死啊!深更半夜的?"

柳歇"呯"地一脚踢开房门,与长光一同入得屋来,"薛大人,到底是谁一定不想有个活路呢?"说着,柳歇将那封'永治郡守薛大人亲启'的密函扔在地上。

一见信函,薛炳惊得魂飞魄散,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便这么光着身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大......大人,饶命啊......下官......下官实在是......实在是......"情急之中竟是什么缘由都想不出。

长光狭长的丹凤眼没有漏了那小妾对门口侍卫使的眼色,但却并不加理会,上前一步,对着薛炳冷声道:"薛炳,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私通藩王,引兵入关,图谋不轨,你这是造反!"

"小......小人知罪......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啊。大人......小人也是不得以......"

"哼!你这等小人还妄想活命么?我明日就上报皇上,将你押解入都!来人!"长光一喝,立时上来了四个侍卫,"将他绑了。"但四名侍卫却将长光一把按住。

"你们反了......反了不成?"长光大怒,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哈 哈哈哈......"此时本坐在床上的小妾却娇声笑着一手扶起早已目瞪口呆的薛炳,走到长光面前,"哟!监军大人何必这样心急呢?本来还想让您多活几天的,现在可 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人!"小妾轻拍长光的脸,却被长光冷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哼!死到临头还硬呢!"

柳歇见机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笑得无比殷勤,"呵呵呵,恭喜大人,夫人。"

"哦?钦差大人这是如何说来着?"小妾袅娜地落坐,媚眼瞟了眼斯文秀气的柳歇。

柳歇面不改色,"大人如果为麟王立下大功,那一身巧计的夫人您不就是诰命夫人了么?夫人正值芳龄,风华绝代,这样的诰命夫人,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了。夫人,难道这还不值得恭喜么?"

一番奉承果然说得小妾心花怒放,美滋滋地想了一遍,才眸光流转,示意手下放开了柳歇。而一旁的长光听了则是气得直瞪眼,"好你个柳歇!通敌卖国,监守自盗,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柳歇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古良禽择佳木而栖。公公,还是识时务的好。你我投在薛大人、薛夫人手下,助麟王成就大业,日后必定荣华富贵,公公何必执意愚忠呢?"

"你......你..."

"好了!拉下去!"小妾冷冷将茶碗一搁,四名侍卫立即将长光押了下去。

薛炳在一旁呆了半晌,到此时见情势又转回己方,才冷静下来,看着柳歇,小心翼翼道:"柳大人,你......你真的愿意相助?"

柳歇笑着长身一揖,"柳歇唯大人、夫人之命是从,还望大人,夫人勿要见疑。"

小妾暗中拧了一把薛炳满是赘肉的腰,娇笑道:"我说老爷,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成大事要的可正是像柳钦差这样的才来相助呀!再说,"她凑到薛炳耳侧,"他的身家性命还不是在您手上,老爷您还有什么好怕呢?"

"唉......"薛炳低低一叹。

一旁的柳歇见事已差不多定下来,就插了一句话,"大人,此事已被长光知晓。这个人不能留了......"说着向小妾看了眼,笑了笑,"夫人定是早有妙计了。"

那小妾嫣然一笑,正待吩咐,却听一名侍卫急急奔来禀报,"大人,那关监军的柴房起火了。"

"什么?"薛炳霍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起火的?"

"那监军挣扎想逃,碰翻了油灯。"

"那人呢?可逃了?"小妾忙问。

"没有。我等将屋锁了,守在屋外并不曾见有人出来。"

"那就好。"小妾放下心,"火也不必救了,那便烧死他好了。"

薛炳也点点头,披上中衣,与小妾一同走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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