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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20)

"皇上费心,臣家小俱已安顿至镇河,再过一年半载臣再接他们入都。"

妫语微微一笑,"你总是谨慎的。"看了看天色,示意旁人退下。再开口时话锋已变,"可与那二人联络上?"

"已安排妥当了。臣已设下人手,待南军一破,便保护萧水天与沈复入都。"

妫语神色阴沉,"齐雷恒处可周全了?"

项平不动声色,"季吾会暗中行动。南王世子将于四月廿九夜遭叛军动劫杀。"

"廿九么?"妫语低喃一声。无人知道一桩震动南王的世子被杀一事竟就此敲定。"办得好。项平,你真是不可多得的左右手。"妫语展颜一笑,即便是病容苍白,仍不减大度气势。

项平略低了低头。"承蒙皇上错爱。"

妫语一笑,但倏忽即逝,"那个沈复可堪为我所用么?"

项平略想了想才答,"沈复有才,但其志不在此。"

"......"

"臣以为应当防范未然,免得留下后患。"

妫语沉默了会,"......算了,也不必让他入都了。护其至桐州,让他自便吧。"

项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女皇,应诺,"是。"有些事是不能多说的,但由沈复而想到的一个人却不得不说,只是......

妫语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有话便说,无妨。"

"是。"项平斟酌了下,"萧水天年已二十有四,尚无妻室。皇上可曾考虑要指一户闺阁与他?"

妫语微讶地看着项平,"他在台面上未建寸功,我如何赐婚赏恩?不如让闻府里的去巴结......项平,你有话便直说。这萧水天可是中意了哪家女子,有些麻烦,让你出手相助?"

项平叹了口气,"也是也不是。"

妫语更为疑惑,"那是什么?又不是什么?"

"是......"项平仿佛下了决心般正身跪下,"皇上,臣此去与萧水天有过一席言谈。听他言辞间对皇上您颇......颇......"项平见女皇眼神一冷,不觉将话打住,一想又不对,连忙道,"臣万万不敢为萧水天说些什么,只是因其心中有些心思,如实禀报皇上,皇上恕罪。"

妫语沉沉地看着项平伏在地上,开口时语气却是平淡温和如昔,"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你如实回禀是你忠于我,不但无罪反而应当嘉奖,便是那萧水天,也无罪可判。这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家好好休息,我自有主意。"

"是。臣告退。"项平起身,背上已有湿意。女皇今年才十五,连在儿女情事上都如此冰冷无情,不见欣喜,更不见丝毫怒意,这城府实是过深了。想到那句'我自有主意'项平更是凛凛地打了个寒战。萧水天的结局似可预料。

流年faye 2007-03-29 18:58

第一部 深宫篇 第十五章 我恨幽幽

午后,妫语才刚喝过药,知云便入内殿通报说是摄政王与吏部侍郎求见。妫语示意莲儿更衣,一边吩咐道:"先在安元殿候着。"

孙、闻二人在见到女皇后,行了礼,便问:"皇上可好些了?"

"不妨事。"妫语应得淡然。

孙预抬眼细细瞧了瞧妫语,见她眉色暗淡,神思略有倦意,知其病绝非早上说得那么轻巧。

闻谙跨出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父亲府中珍藏多年的野参鹿茸膏,还请皇上细心调养,保重凤体,免去天下百姓之忧。"

妫语含笑点头,示意喜雨接过,"难为太傅惦记了。回去传个信,我已无大碍,无妨的。"

"是。"

孙预飞快地瞧了妫语冰冷的眼神,心下隐隐一疼,却也是作声不得。

辗转间,妫语已问,"摄政王可有要事要奏?"

孙预恭身道:"禀皇上,西北大捷。常玄成将军合胡前大将军大破青王,已迫其退至武宁镇,安平府已定下一半。"

"好。"妫语站起身,踱至图轴前,纤手抚过西北,"西北已不足为惧。唯今战局尚在泸州、湘州及滇云府一带,二位可有好的提议?"

"臣以为可着常玄成将军领五千精兵南下携泸州军合围滇云府,家兄也于近日有书函至,说是与南军已在湘平交界的临潢摆下阵势对决,若让平南军少了滇云府这一后顾之忧,全歼南军指日可待。"

"嗯。"妫语看着图沉吟了会儿,"可与众臣都商议过了?"话是问孙预,眼神却向闻谙投来。

闻谙应声,"摄政王与我等俱以为可行。"

"好。那便如此办吧。"妫语沉沉叹了口气,"但愿这场兵乱早日结束,使我碧落子民少受滇沛游离之苦。"

"皇上圣明。"孙预、闻谙应了声,就跪安了。

待二人退下后,莲儿扶着妫语回到煦春殿,将一碗参茶奉上,便顺手打开了闻谙送来的那只锦盒,一见之下不禁一惊。

妫语只淡扫了眼,"那本就不是什么补益的膏药,不过却是要紧得很,你小心收着吧。多会儿巫弋来了,便将这个交给她。"

"是。"莲儿微垂眼睑,低声应了下,将锦盒小心收了,又陪着妫语在床榻边坐下,见她仍皱眉凝思,不由道:"皇上,您好歹也歇会儿好不好?国事上,孙王爷与众位大臣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妫语轻笑,拍拍莲儿的手,不经意地问着,"你觉得摄政王能力如何?"

莲儿瞅了瞅妫语"奴婢妄论,皇上可不要怪罪。"

"说罢。"

"莲儿以为孙王爷年纪虽轻,但才干比之老王爷及朝中一些大臣毫无不及之处,且处事周密冷静,人说'谈笑用兵',奴婢见识少,想的就该是这个样子吧?......皇上您说呢?"

妫语眉宇轻舒,眼神却凝了些许精光,"不错啊,孙预确是年少有为,只可惜锋芒仍是逼人了点......不过,身在其位也实属不得以。"

莲儿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在妫语说了前半句时不禁抿唇一笑,"皇上您今年九月初八才满十六哩,比之孙王爷,他可还年长了五岁呢!"

妫语一怔,一时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十六,十六......

莲儿忽见妫语幽幽地叹着气,神色黯然,吓了一跳,忙道:"奴婢胡说的,请皇上恕罪。"

妫语复杂地看了看莲儿,"没什么,将我的琴取来,今儿想弹上几曲。"

"是。"莲儿一会儿便将'穿云'取来,在书案边的小几上摆好,焚了香,又侍候妫语更衣。

妫语止住她,"不必麻烦了,让人都去园子里玩吧。整天闷在这里也没个喜气,我也想静一静。"

"是。"莲儿为她披上一伯月白色的长袍,将众人都打发下去。

妫语坐在几前,望着窗外绿色一片,桃花已过了时节,只剩零星几处残红散在枝头。但其它花色仍是五彩缤纷,蜂蝶乱舞,静中透出些春的闹意来。妫语淡淡地看着,为何如此明媚之景映不得她心里丝毫呢?一直渴望着温暖的,但愈行却愈觉得远了,回不了头,因为身后已是绝路。

双手抚上丝弦,纤指撩拨间,飘出的是<梨园春思>。还记得八年前,乐师教她时,始终摇头叹息,"<梨园春思>以静中显闹,于温中透喜,怎可如此弦声铿然,屡作金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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