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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9)

孙预看了看二老脸色,"爷爷,父亲不必如此忧心,想那巫弋有胆隐瞒,在深夜面谈仍不肯透露实情,定是有几分笃定,皇上的病不重。如今藩乱未平,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孙冒庐将茶碗在几上重重一搁,"这是好的打算,就怕皇上是有重症才不宣的御医......对了,预儿,皇上登基至今可曾召过什么御医?"

孙业环与孙预细细想了想,脸色开始泛白,"似乎一直没有。"

这可不寻常了。一个人即使身体有多健壮,也难保五年下来不出点小病小痛之类的。何况当今皇上出身也较为娇贵,又是个弱质之体,怎会连半个御医都不曾召过?

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皇上不愿让瞧。皇上的身上有着什么病痛是不能让御医瞧出来的?可是,即便是天大的隐疾也不是不可以让御医知晓的。

孙业环缓缓吸了口气,"难道皇上或者是闻家在登基之初便已料到南王必反,以致不能让南王抓到一点把柄?"

"应该不会。"孙预并不认同,"如果对南王一直有戒心,那两年前,闻谙就不会与沙宇结上交情,更不会调他为平州守将。若是机谋能如此深刻,闻谙再不济也不会行此险招,为自己埋下隐患。"

"怕只怕,皇上得的是不能让御医知晓的病或者......"孙冒庐神色严峻,隐了隐仍是极低地说了出来,"毒。"

孙业环与孙预浑身一震,虽是有些料着,但一时被说了出来仍觉惊骇无比。

孙预目光沉沉,看向烛火时甚至掠过一丝狠厉。"那便是闻君祥下的手了?"语气间已透出些微的杀意,不过另二老一时也没注意。

"唉...... 这闻君祥也是个狠辣的,但于此事上还是疑点颇多。虎毒不食子。由他平素对几个子女来看,似乎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孙业环沉吟了半晌,又模糊地想起皇上曾 在那次探视时的情形,清冷的言语波澜不兴的和煦神色,但不知怎地却总让人泛起无端的寒意,还有那日她说起的一件事。孙业环张了张嘴却仍是咽了下去。

"皇上与闻君祥之间的确有些不清不楚,不过这是毒是病么,还得从一个人处下手。"

"巫弋。"烛光映得孙预俊朗的脸忽明忽暗,只见两点黑亮的眸子机光点点,孙冒庐深思地看了眼孙子,却仍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眠,沉思中,不觉天已放亮,该是上朝的时辰了。侍女端着水盆进屋。三人都抹了把脸,孙预换上朝服便直往紫宸殿。至宫门前,却见一干大臣都已至紫宸殿西厅中候着了。

众人见孙预进来,都上来行了礼,一阵寒喧之后,不由探问,"王爷,今儿似乎有些不寻常呢?"

孙预不动声色,心中却不无忧虑,"我等也是不知呢。说不定皇上另有安排。"

见众人都议论开来,孙预略略盯住了闻君祥,却见他也是一脸疑惑,心中略微一定。

正在这暗自猜测的当口,宫中的奉笔太监喜雨稳稳地走了进来,先是微笑着给众人磕了个头,才平平地道:"皇上有旨,今日身体不适,有事请诸位大人与摄政王和吏部要员商议定夺。大人们,请回吧。"

此语一出,众人都骚动起来。

闻君祥首先跳了起来,"小公公,皇上身体......不要紧吧?"

众臣也纷纷探问:"请了御医没有?"

喜雨微笑不变,"诸位大人请放心,皇上并无大碍,只是昨夜看书看得晚了,吹了凉风,今早微有热症而已。已服了汤药发了汗,现在正休息呢。"

一 听此语,大家轻吁了口气,如今南王未平,皇上实不宜出什么岔子......只是,如果真只是微恙,皇上有必要这么明显么?若说生性娇贵,那倒还说得过去,但经了这 五年的君臣相处,众臣对女皇的行为处事都是持护有加。那冷淡清明的眼神下又岂会是娇贵任性的品格儿?想到此处,众人都已有些怀疑,还要再问,却见喜雨敛身 一礼,便退了下去。无奈之下,只好询问孙预及闻君祥。

"闻公,皇上真的不要紧吧?"

"呃......该是无妨。只要稍作休息,明日必见好了。"闻君祥心中也不无疑虑,但此非常时期,只要女皇不死,于他又有何失?

大臣也别无他法,只得各自散去。

流年faye 2007-03-29 18:58

第一部 深宫篇 第十四章 项平

"咳咳......咳......"妫语半靠在床榻上,接过莲儿手上的药一气喝完。浓重的苦涩让她皱了皱眉,莲儿见状马上奉上一碗凉水让妫语漱了口。

"今儿什么日子了?"

"四月初一啦。再过六天便是祭天的日子了。"莲儿轻声答道。

妫语微微一顿,"初一?更衣,他也该到了。"

莲儿心中疑惑,手脚却利索地替妫语换上一套便服。

"皇上要见大臣?"

妫语转过头朝她一笑,"不急的,是有人来见我。"

莲儿还想再问,却见知云来报。"启禀皇上,吏部尚书项平项大人前来谢恩。"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妫语神色虽疲,心情却佳。"让他到西阁子先候着吧。"

"是。"知云下去传话。

入至西阁,项平一见妫语,立时行礼,"项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吧。整天这么'万岁万岁'的,谁又真活过万岁了?"妫语微哂。

项平抬头,见妫语并无不悦,但脸色却很是苍白,不由道:"臣听闻皇上凤体微恙......"

妫语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此事暂且不提。你此次可将家里都安排好了?"

项平此去两月,一则是为了安葬亡母,另一则却是安顿家小。

这 中其实有个故事。项平本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镇河县人。他原是岭阳县人,姓刘名夷川。只因七年前入都备考时得罪了一个颇有些来历的举子,想那举子也是妒恨 心起,便设计了一桩案子,落在明王手里。明王也算惜才,只是碍于铁证如山找不出破绽,无奈之下只得送交刑部。正巧在路上被已过继为先皇女儿的妫语碰上,当 下,妫语便向这个舅舅讨了个人情,也出了个主意让他脱了官司。只是这样一来,他不得不改名项平,在西陵巷里认了一镇河老太作了母亲。本来是还要蛰伏几年, 那明王却在先皇坤元十二年于一次狩猎中落马不治而亡。

机会来了,自是不能耽误。妫语即授意项平,给了个名员牒子,参加殿试,也顺带将那个举子寻了衅,发至边关。

这 个项平才学本是极高的,这次仓促入考,也夺了一个二甲一名,入吏部成了一名主簿。这还是先皇坤元十二年间的事。至十三年秋,项平因考绩斐然,于吏部各员之 间关节打通得也好,于是平步青云,至先皇驾崩前已升至举荐使,之后又由于妫语的暗中安排,才四十开外已成了二品大员的吏部尚书,同时领文绣阁学士衔。这短 短七年,项平可谓仕途得意。但因身份的隐匿,本家中的双亲与儿女一直都未曾有所安排。此次名为扶柩回乡,实是暗中去了一趟岭阳。岭阳地处平州与桐州交界之 处,是以项平此去还带了一些额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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