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何以堪(46)

“哼!”

我咂咂唇,继续道:“后来几日叫阵,你自不会轻出。你本是想待我心浮气躁,士气低落时给我一击吧?那我便照着你期望的走,渐渐增加叫骂时辰、次数,最后五日我亲自上阵。今日,啊,是昨日了,十五日期限已到,你见连束风道的人都已撤回,也不再叫阵,又见营前军旗半倒,就认定我军士气已尽,已有三分想动。又捉到我派去的一个小兵,说我准备与鲜于将军定时夜袭你柳城,便提早了一个时辰,攻我不备。我说的没错吧?杨将军?”

“唉……”他一叹,“巾帼不让须眉。老夫今日算是认栽了。”

“将军客气了。”总算解说完毕。我扭扭脖子。当时这计行的全是我自己的臆测,能让他中计,也的确是上天保佑。

“原来军师屡让人在束风道出没是为这个呀。末将当时还觉得这般做太不隐密了呢。”鲍协让在一边轻叹。

“不攻而示之以攻,欲攻而示之以不攻。形似必然而不然,形似不然而必然。兵家所常用也。”我有些迷糊地背着师傅往日教的兵法。这个鲍协让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让我打个盹啊?

“是。是。军师用兵如神。不但束风道设伏,还夜袭柳城,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攻其所必退而已。鲍将军过奖了。”我见他嘴一张,还想说,连忙一指前面道,“啊,到了!”

已是卯时初刻,我可是一个昼夜未合眼了。到了营前,我精神一放松,眼皮便开始粘了。嗯……刑儒辉,宣霁都在外面。我找着虞靖,啊!这不是么?我看准她的方向,便倒了过去,睡了个人事不知。

一觉醒来,好舒服啊!我满足地睁开眼,却看见一双正瞪着我的火眼,“……虞……虞靖?”

她一把抓住我的双肩,“你吓死人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不停地晃着我,我只觉眼冒金星。

“停!到底怎么了嘛?”我什么时候吓过人了?

“还说!也不想想,才一下车,就朝着我的方向倒了过来。我当时就傻了,一动也动不了,还道你又受了重伤。是刑先生一把抱你入营,还急唤来军医。”她又瞪我一眼,“惊动了所有人。那军医诊了半天,对着六爷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还惊动了军医啊?我皱眉。

“你知不知道,当军医终于说出你只是睡着之后,在场所有人,一把掐死你的冲动都有!”

“嘿嘿。”我连忙陪笑,“那个时候,你就算真的掐了,我恐怕也醒不过来。”从此战前一夜开始,我压根儿就没怎么睡过安生觉。前十五天是担心,毕竟立了军令状。当时也有些后悔,诱敌也不必连生死也搭进去。但做也做了,只好认了。总算昨夜成功拿下柳城了,却又不能睡。“我这不也是困极了么。”

“算了。没事就好。外头正开庆功宴呢。你这个首功可不能缺席。”

“庆功宴?”最怕应酬了,我赶紧想再躺下,“我还没睡饱……”

“都为你拖到天黑了,你还想睡?”虞靖又拿火眼瞪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俯下头,神秘兮兮地道,“刑先生可带来‘琼饮’喽。”

‘琼饮’?嗯,那的确有点诱惑,害我这本不会喝酒的人也有些馋,但是……“你这话里有话。”

“嘿嘿,笨蛋。”她朝我挤挤眼,“刑先生一直是气定神闲的一个人,今早见你睡倒,可是破天荒地惊惶失措了回。”

我看着她,“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虞靖气噎,“世上居然有你这么不开窍的!算了,反正今天这宴,你一定要出席啦!”

“好吧,好吧。”我懒懒地起身,任由她帮我打理。

宴席上不外是恭维敬酒,我低调地默坐一旁。‘琼饮’,清香芳冽,但却是酒入愁肠。虞靖不是会过问别人私事的人,今天她这么说……是不是,不知不觉间,我和六爷走得过近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我抬头,原来是刑儒辉。

“姑娘眼里心里,总是藏了太多事。”他淡淡地啜了口酒。话是对我说的,眼神却放在远处,带着点朦胧的惆怅。

我无言以对,只是看着手中的酒,然后一饮而净。

第 32 章

打下柳城,我着实轻松了两天,两天内只在虞靖的帐里看书,什么地方也没去,也没见过六爷。想起来自己算是还没述职呢!但他不传我,大概也是觉得没甚必要吧。如今我已算是军中的军师了,不是侍婢,当然也不用随侍左右,再说虞靖……心下一沉,我不欲多想。

但这样的日子当然拖不久,二十六,一早,我被叫到中军帐,议的是进攻元承业的事。时近年关,虞靖说六爷打算在过年之前攻下中条港,在其地稍作休整,之后,进兵东丰。的确是紧了些,我和虞靖沿路都在议着这个。

一入军营,“六爷。”我行礼,才抬起头,就和六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两日不见,竟似也有些陌生了。依然是幽深的眼,清拔的身形,但总觉得是带了丝压抑,不复往日的明晰,似乎是什么事正困扰着他,让他犹豫难下。在看到我和虞靖入帐的一瞬,竟似有些让人怀疑的安心的神采。

我低下头,是了,六爷必是为着元承业的事烦心吧。虞靖,“吾门第一弟子”的称号果然不假。

六爷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有一名侍卫禀报,“启禀王爷,凌州府里的沈万祥有急事禀报。”

沈万祥?那是家事喽。我心一惊,旋即又放下,燕巧的信上没说什么……不对!他说有急事……

“叫进来。”六爷眉心微微一皱,几名大将与刑宣二人一听是府里的,便都回避退下。

“六爷……六爷……”沈万祥话还未说便掉下一串眼泪。

“怎么回事?”

“回禀六爷,闿公子……闿公子他……他暴病亡故了……”

什么!我一下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闿公子怎么会暴病的?……拘缘呢?夫人她怎么样?你说啊!”

“老……老奴有罪。闿公子夭折,闳公子也……”

“先把事情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六爷的声音冷厉起来。

“老奴也不很清楚……那日几位夫人都在梅园赏梅花,也带了两位公子和小姐一起……谁知两位小公子喝了一碗枸杞苁蓉鹿肾粥之后,就浑身直抽筋……老奴连忙请了大夫来看,闿公子……已……已气绝了……”

闿儿,那么一个乌溜溜眼睛瞅着你看的孩子,才半岁啊……怎么会?……“拘缘呢?她怎么样?……还有,你刚刚说连闳公子都喝了,他怎么样?”

“秦夫人伤心欲绝,大管事正照料着。闳公子因喝的量少,没有伤及性命,但仍昏迷着。”

我呆坐在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针对六爷下的手么?可是,不是有谌鹊坐阵?……拘缘……修月……

上一篇:皇后策(出书版) 下一篇:上穷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