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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47)

“两位公子到底喝了什么?”六爷的声音如冰刺般透了过来,把我整个人一激灵。是,没错。怎么会就死了?是下了什么毒?谁动的手?

“是……是‘风偃’,遇风立仆,下毒之人……是……是……”

“是谁?”

“是一个叫映画的丫环,已畏罪自尽。据查是……是受张夫人和秋夫人指使……”

“不可能!你血口喷人!张烟纯真善良,秋航心肠极软,怎么可能是她们!”一定是阴谋,阴谋!四个人都牵连到了,这是想一网打尽啊!

我马上向六爷跪下,“六爷,请让平澜回凌州查清此事。两位小公子之事要弄清楚,两位夫人定是冤枉的!”

六爷一时没开口,神色间满是冷冰冰的杀意。

我心一急,“六爷,平澜求您了……”张烟,秋航,拘缘,还有修月,她们会出事的……

“左梧。”六爷‘嘭’地一敲桌案,从腰间扯下令牌扔给我,“你带上几个人马上护送军师回凌州。回凌州之后,务必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一个都不许漏了!”

“是。”

我赶紧抹干眼泪,磕了个头,“谢六爷。”回转身,我一把拖起沈万祥便出了帐。

“你骑马来的?”

“不,老奴有车。”

“好。马上起程。”我径直往营外走。

“姑娘不收拾些衣物什么的?”

我蓦地瞪住他,“带什么衣物!日夜兼程,二十天之内我要站在府门口!”

“……是。”

正要踏上车,虞靖忽然跑出来,抓住我的袖子,我回头,她眼眶红红的,“要保住她们的性命。”

“我明白。”我抓住她的手紧了紧,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杀意。

马车一刻不停地驶着,我咬着牙,掐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激动,不能激动……首先我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伯,麻烦你把当日事情的始末说一遍给我听。”

沈万祥点头,显是也感觉到了我话中的冷意,有些瑟缩,“当,当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梅园的梅花开得艳。于是秋夫人请了三位夫人到园里赏梅。后来秦夫人房里的丫头映画忽说枸杞苁蓉鹿肾粥炖好了,要不要上。秦夫人就吩咐上个七碗上来。闿公子抓着手要喝,闳公子一见也要喝。几位夫人便忙着喂孩子。谁知才没几口……闿,闿公子就浑身抽搐,闳公子没多久也跟着开始发抖……大,大管事急召来了大夫。但……闿公子那时已然气绝……闳公子马上灌了解毒的药,所幸中毒不深,没有性命之虞。但,因本就体质虚弱,中的毒,性子又猛,阴损很大。老奴来的时候还没醒过来……”

我呆了片刻,“那之后呢?怎么会说是张秋二位夫人指使的?”

“当时这里一边诊治,另一边大管事已开始着手调查。叫来了所有接手枸杞苁蓉鹿肾粥的人问话。只有映画一人有时间下手,其他人都有旁人在场,而送进园子里去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所以就拿下她问话。开始她死活不肯承认,大管事问了一天,叫人把她关起来,谁想半夜她就死了,而这时有另一个秋夫人手下的丫环小菊哭着向大管事说了一些事……她说是秋夫人让她把‘风偃’给映画的,说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杀了她。她还说,前一晚,张夫人到秋夫人房中谈的就是这回事。她说完就撞墙死了……老奴起先也是不信,但是……那晚张夫人确实去了秋夫人的梅园,而事出之后,两位夫人也的确是无言可对……”

真是条毒计!证人都死绝了,成了死供。张烟、秋航还怎么翻得了身!我闭上眼睛,要冷静,这时候,一定要冷静!不可以放过任何疏漏。

我将他方才的话重新细想了一遍,看出了点眉目,“映画和小菊死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映画是半夜里死的,我们都不知道。小菊撞墙的时候大伙都在。”

映画……她敢投毒么?我冷笑,什么人不好找,偏找她?那帮子人真是失策了。怪道她只有死在半夜里,“映画怎么死的?”

“呃……上吊死的。”

我转过头冷冷地盯住沈万祥,“沈伯,事关六爷的子嗣,且六爷也给我令牌,让我查清此事,你是这府里管刑罚的,可要仔细了。”

他抖了下,“是。老奴一切听姑娘吩咐。”

“那好。我问你,那几碗粥中,到底几碗有毒?”

“就只有闿公子的碗里有毒。”

“那闳公子怎么中的毒?”

“是闳公子要喝闿公子那碗,所以姜夫人才喂的。”

“……当日秋夫人说赏梅,请的是其他三位夫人?”

“是。”

“那就是说,她并未请三位夫人将孩子也一起带上喽?”

“……是。”

“那她如何与张夫人在前一夜晚上密谋?这大冷天的,万一秦夫人未把闿公子带上,那一碗毒粥谁喝?”

“……老奴该死。老奴一时失察,可……可仅凭这一点……”

“张秋二夫人最近出过门么?”

“没有。”

“那那个小菊呢?”

“……似乎也没有。她是屋里的小丫头,没有大管事的通行牌是不得出府的。” “那毒药从何而来!张秋二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的同谋小菊也没出过门,这个毒药难不成她们还自己练?”

“是老奴糊涂,老奴糊涂。”

“现在张秋两位夫人怎么样?”

“在,在南屋里……”

“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事情都还未查清楚,也未经六爷同意,两位夫人千金之体居然关在南屋里?”

“是。是老奴罪该万死……可……秦夫人的吩咐,也,也不敢不听哪……”

拘缘,也怪不得她,她定是伤心过度了。“……回去之后,立即请两位夫人回到原处。”

“是。”

我抹把脸,“秦夫人与姜夫人近况如何?”

“秦夫人一闻噩耗整日只抱着闿公子关在房里痛哭,伤心欲绝……姜夫人也是没日没夜地守在闳公子身边……”

我闭上眼,一头靠在车壁上,怎么办?拘缘一定痛不欲生吧?还有修月。张烟秋航又怎么受得了那种委屈!我该怎么办?怎么还她们清白!

……对了!我倏地睁开眼,“沈伯,据我所知‘风偃’因是一种剧毒,寻常药铺都没有此药。你说,这药在凌州地界上哪儿会有?”

“呃……这个……有三处。一是城西的‘百毒行’,此药行的主子深信以毒攻毒,所以种类毒药都有售。二是‘菅命医馆’,馆长是个极古怪的大夫,但医术却极为高明,一年前就是他治好的姑娘您……他的医馆里什么药都有,这‘风偃’多半就有……第三处是‘祈婆香会’,总址设在城南的庆华寺边上,是个妖教,行事歹毒,也可能有‘风偃’……就这三个地儿,其他的,老奴实在想不出了。”

‘百毒行’、‘菅命医馆’、‘祈婆香会’,是么?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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