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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34)

我心中一惊,当时居然是那么险!

“他不甘心,所以就找宣霁谈话,想一起去跟六爷说。你虽未延误军机,但毕竟是知情不报。”虞靖深吸了口气,看来接下去的才是她要说的重点。

“我无意中听到一段话……”

“霁老弟你真的不打算帮忙?”

“谌兄,这事恐怕……”

“别忘了先爷临终的嘱咐啊……”

“呃,对了!谌兄,先爷当时为何会有这等安排?到底是个什么的情形?如果有害,当初还只是婴孩时就该动手,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本来这事也算是个秘密,既然霁老弟你问起,我也就跟你直说吧!……当初就是另道长找来的七个婴孩,说是七星,可助六爷完成大业。本来至此为止都是好话,先爷也打算将她们养在府中,但另道长临去时偏偏远远地看着七个仆妇手中的婴孩叹了声‘此子天纵其才,巾帼不让须眉,难得难得。只可惜,终究不可久留于小公子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先爷也如此问来着,那道长说‘劫数,劫数啊’,如此简单一语便扬长而去,从此不见踪影。”

“所以先爷就交待下来这话?”

“霁老弟,如今此二人都才干拔群,只能除一个是一个了……”

“……谌兄,会不会那道人的意思并非如此?这两位都是难得的才女,真是可惜啊……”

“天下有才之士还会少?霁老弟何须妇仁之仁?宁可错杀不可姑息啊……”

“这……”

燕巧紧抓着我的手,脸色一片惨白,我看看虞靖,她也如此。没想到啊,谌鹊处心积虑地要除掉我们,这背后竟有这样一桩大阴谋在。

虞靖抬起脸看到我和燕巧都发着呆,连忙强笑道:“他的话也不是那么作得了准。我看六爷应该不打算动我们……”

“虞靖,对于一个要取天下的人来说,谋士与丫鬟,孰轻孰重?……别太天真。六爷现在没动我们不是说他真的不会动,只是现阶段的谌鹊还拿不出我们什么把柄。于理不合,于情不通,自然就没这个必要。虞靖啊,日后切记要谨慎再谨慎,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我只觉心中波涛汹涌,神思不定,头绪太多,有许多疑点并不清晰,却汇成一股不安的旋风在胸中盘旋。

三个人都沉默着,看着燕巧的眼光闪烁,我知道她的意思,“已逃不掉了。别忘了,我们的老家在蒙乾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燕巧闭上眼,手绞得紧紧的,却已说不出话来。沙漏一滴滴漏下,天色更暗了,但黧黑的夜空里,却升起一轮弦月,点点金光银辉,堆珠磊玉,煞是明净。如此美好之夜,却让人如此神伤……

“回去睡吧,眼下也没什么办法。我们既已入了军政,现在要退出又如何能成?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只是燕巧以后就不要再陷进来了。”

她们走了,各自回房去睡。我躺在床上,却是一刻也合不上眼,手止不住地发着颤,只能死死地抓着薄被。虞靖,她忽略了一个重点……

七个婴孩,七个婴孩!我们不是年龄不等地在八九岁才入师门的么?我们之前就已见过?我们的身份是早就注定的?那我们的爹娘呢?

我紧咬着下唇,只觉胸中血气翻涌,难受得异常。一切,原来竟是这样么?

第 26 章

第二天一早,我照旧例卯半来到书房候着六爷,虞靖后脚也跟来了,还没站定,她就指着我的眼睛,“平澜你……”

我才要开口,六爷已一身青衫地来了,身后跟着谌鹊、宣霁与鲜于醇。我和虞靖赶忙行礼。

六爷淡淡一点头,在朝我略略一看时却皱了下眉,他一侧的宣霁已脱口问道:“平澜姑娘眼圈好黑啊,昨夜没睡好么?”

我捂了下眼,含糊道:“呃,昨日与虞靖说话,说得晚了……”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因为虞靖就在一旁,而且看上去气色很不错。宣霁眨眨眼,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问,于是一行人就到了屋里。

才坐定,谌鹊就开口了,“六爷,神都那边已派了钦差来凌州……”

六爷随手翻开一本折子,并不在意,“他还不是怕我上都?”

“王上既想让六爷回来,又怕六爷真的回来,如此寡断,也真是……”宣霁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极明白了。

“既然他不想我去,那便不去罢。这儿也正事多。”六爷不知为何,语气很淡,有种淡漠下的疏离,平时说话间这股意味也是有的,但今日却流露得较为明显,稍细心的人一听便可知晓。我稍稍抬头向六爷看去,不意竟对上了他的视线,带着深思与极淡的惆怅,让人琢磨不透。我趁着倒茶,不着痕迹地转开脸。一时,书房里有些静,宣霁与鲜于醇识趣地没有开口,而谌鹊,似乎在考虑什么。

许久,谌鹊捻了捻胡须,“六爷,豫王那边是不是要安排一下?”

六爷抬起头,似乎方才是在出神,这时刚回过神,沉吟了会,“不急,如今我回到凌州,那边总也得安静一下才好……神都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显然问的是我,我连忙抽出几札早已整好的信函,“朝中现在由常望月一手打理,尚书令云洵因为与皇长子交从过密,也被牵连,现已停职在家。兵部是六部中唯一未动的,想是为了抵御豫王……”我将这一月来神都的变动都简略地讲了一遍。

六爷轻轻一嗤,“就凭常望月那点手段?”

“是啊,”宣霁也是一笑,“想当初还吹成是国士无双呢!”

“各皇子的势力消长如何?”

我细细斟酌了下,“奴婢愚钝。”但我这回话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甚满意,连谌鹊都朝我瞥了过来。

六爷哼笑了声,目光冷冽,“那你现在就好好想想……虞靖,你说!”

我心一惊,想起谌鹊的那句“除一个是一个”,他显然也并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劫数,如果这样,那虞靖……虞靖……

“奴婢以为三皇子在朝中声望颇高,于各方夺储之争中也涉及较少,所以,奴婢以为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登上储位的。”

我暗自皱眉,虞靖的话没错,三皇子的确是最有望的,但六爷会这么问必定是另有打算。依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怎样才能让各方都不能称意,而对自己又有利。如果这样一来,最有望的应该就是八皇子。其人生性懦弱又孝顺,极为听从其母乔妃的话,而乔妃贪财而见识浅薄,是个极易控制的人。

果然,我见谌鹊微眯的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宣霁、鲜于醇只是淡淡一点头,唯独六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眼看看我,“……你怎么说?”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奴婢以为虞靖的说法很是明白。”

“明白,倒的确是明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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