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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苍苍(42)

现在看来,学士府那边的行动是被钳制了吧。

略微转头,看了一眼倚在车厢一侧微眯着双眼,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的萧焕,徐来随口说闲话:“幸亏那几个唐门后人没有拿出什么杀手锏来,我最怕这些毒啊药啊之类的玩意儿,说不准还真对付不过去。”

“那几个人原本应该就不是用毒高手,”接过话来说了,萧焕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徐来听了,也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与他们敌对的那几个唐门中人,明显也是听命于学士府的爪牙。投身在灭门仇人座下,一定是当初灭门之时,贪生怕死,投靠敌人的唐门弟子。唐门中稍有地位的,都是些刚烈狠辣的角色,怎么回甘心如此?那几个人,应该只是旁系中一些不起眼的弟子。

徐来转头,看向身旁这个恬然注目着夕阳的人。

次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从灵碧教的追杀,到当朝第一权臣的围堵,每一次都是看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然后现出生机。

仿佛只是因为运气好。

然而徐来明白,绝不止于此。

间柳分堂之所以一兵一卒不出,是因为感佩当年拼尽全力救人的恩德,学士府之所以铩羽而归,是因为一闪而逝的破绽被人敏锐的捉住。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这个人,只怕任何一次,都会是劫数难逃。

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偏偏要是那个人?

夕阳下,那个年轻人轻轻的向他笑了起来,微眯的深瞳里有依稀的暖意,伸手指向前方:“徐兄,驿站到了。”

前方的路上,亮起灯火的驿站外,飘着一角酒幡。

早就在喉头翻滚的酒虫立刻钻出来,蠢蠢欲动,徐来连连催马,刚到驿站门口,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来,马鞭甩手丢给迎上来的小二:“两间上房!把爷的马喂饱了!”

好笑的看着他,萧焕也拉好玄狐大氅,跳下马车,两个人并肩走向已经聚集了不少旅客的客栈。

客栈门口,徐来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萧焕也在同时停下来,面前的白墙上,无比醒目的贴着两行红墨水写就的大字:

萧云从狗贼!还我坞主性命!

虎丘大会一决生死!十二连环坞上下不共戴天!

龙飞凤舞,墨汁淋漓,仿佛要把滔天的恨意一并宣泄而出。

“这是……约战?”徐来摸着下巴,皱眉研究。

萧焕还没回答,就有两个腰悬长剑,看起来也像江湖中人的旅客边交谈边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个萧云从,是什么来头?真是他进十二连环坞逼死了钟帮主?”

“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月余之前一战从夺下天下第一剑温庄主手中胜邪宝剑的,也是这个姓萧的。”

“哦?当真?那么虎丘盛会,恐怕有热闹可看了。”

“是啊,一日之间,满路驿站内都贴上了这种战书,看来十二连环坞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呵呵,风波又起啊……”

……

默默得扭头仔细打量身旁的人,徐来忍不住“哧”得笑了出来,拍着萧焕肩膀:“萧兄……恭喜你一战成名了。”

皱了眉仔细打量墙上的血色大字,萧焕脸上也没忍住,露出些好笑的神色:“怎么骂我狗贼……”

说着摇头,继续向客栈内走去。

哈哈笑起来,徐来也随后跟上,嘴里喃喃:“也不错,以后总算有了个目的地,苏州去了……”

“我们要去苏州吗?”没什么胃口的扒着面前永恒不变的韭菜炒鸡蛋和盐水白菜,苍苍开口问。

坐在她对面不紧不慢的吃着碗中米饭的黑衣年轻人懒洋洋的点头,似乎连话都不想对她说。

怎么也扒不出食欲来,苍苍索性扔了筷子,偏着头继续问:“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不对,你是我师父的门生对不对?”

为她这句话略微意外了一下,黑衣年轻人总算开口:“你还不算太笨……差不多算是。”

狠狠剜他一眼,苍苍才接着“哼”一声:“我早就猜到了,你抓了我这么多天,第一没有拿我去换赎金,第二没有拿我去威胁萧大哥,还一直带我往京城走……你以为我是傻子?”

低低笑起来,黑衣年轻人闲闲的:“是要比傻子聪明那么一点……”

“第三,你虽然变态了点,但是还不大像变态到了喜欢随便抓个人玩儿玩儿!”快嘴快舌堵住他的话,苍苍扬眉。

也扬眉笑了笑,黑衣年轻人不跟她斗嘴,低头继续吃饭。

苍苍也不看他,还是偏着头,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我名字干什么?我不是个变态么?”夹着菜,黑衣年轻人笑问。

出乎意料的,苍苍没有接着揶揄他,还是看向一旁:“其实你人还不错,笑起来也好看,没必要总是装得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静了静,黑衣年轻人又笑:“知道我名字对你没好处。”

静静的没追问,目光看住不远处的墙上,那两行醒目的红字,落在开头的那三个字上,虽然写的潦草,但绝对能辨认:“萧云从”。

皱了皱眉,她低声的说,并不期望得到谁的回答:“苏州?苏州远吗?”

从距离苏州还有上百里路的客栈内看出去,黑夜掩去了通往那个方向的官道,让道路看上去分外漫长。

然而无论是怎样漫长的路,最后总会有终点。

20

十一月十五,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苏州虎丘下的流云山庄举行的日子。

如今只是十一月初,距离大会开幕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苏州城内,却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参会的武林中人。

客栈中,随时都能听到大嗓门的问候:“王门主!幸会,幸会!”

“沈副镖头!王某正要去贵镖局拜访,幸会,幸会!”

“风大侠!成某久仰大名!”

“万万不敢当!风某人才是仰慕已久,恨不能早日结交!”

“高老先生!”

“非湘道长!”

……

一声声传来,连淋漓的秋雨,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喧闹。

乌篷的一辆马车,悠悠的穿过青砖青瓦的街巷,在客栈的门口停住。

赶车的车夫披着蓑衣,头顶的斗笠遮住了大半边的脸。把车停好之后,他解下身上的蓑衣,露出身上穿着的白色单衣,接着拿起身边的油纸伞,撑在马车门口。

马车的门帘这时才掀开,走出了一位披着玄色大氅的人,年轻的脸,神色淡漠,径直走到客栈的柜台前,连声音也带着倦意:“一间上房。”

掌柜看不出来历,连忙应了,快速开好楼上的上等房间。

玄氅的年轻人却像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抬步就向楼上走去。

跟在他身旁的白衣人低声向小二交待了怎么照顾马车,然后匆忙跟着玄氅的年轻人上楼,连头顶的斗笠都没来得及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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