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的皇后(223)

我也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接下来千篇一律,和孩子们一起用晚膳,沐浴后休息。

只是当我靠上床头后,萧焕又去了西暖阁,直到接近子时才回来。

我躺在床上读闲书等他,刻意忽略了晚饭时他胃口很差的事。

弹劾戚承亮蓄养兵马的奏折递上去第三天,锦衣卫包围了京城的威远侯府邸,战功卓著的侯爵被套上沉重的枷链,送入诏狱。

紧接着第四天第五天,养心殿门外每天都不停的穿梭着各色朝服的官员。

我第二次闯进正在议事的大臣中时,萧焕正在咳嗽,一手压在胸口上不时轻咳,一手按住面前的折子,逐句听身边的大理寺卿解说。

我走去把手中端着的参茶放在御案上,一言不发,微笑着退出。

那晚我没有留在宫内,出了养心殿的殿门,我就去换了套衣服,直奔凤来阁。

等到大约戌时,再从凤来阁出来。

当晚戌时二刻,我坐在张祝端府邸的卧房内,向推门进来的他微微一笑。

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脸色略略变过之后,他还能从容系上已经解开带子的素袍,拜下:“微臣张祝端,见过皇……”

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把他死死推到墙壁上靠住,我一字一顿:“张大人,如果皇上有了什么事,我会一节一节敲断你身上的骨头,最后敲碎你的头,你可以试一试,看我敢不敢。”

顶冠碎烂在地,长发狼狈的披散在肩头,张祝端的头完全紧贴在墙壁上。

静默了片刻,他忽然笑了,端正清癯的脸上挂出一抹淡笑,居然带着些讥诮的意味:“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在胁迫皇上?”

“我趁着皇上正在病中,指示门下递奏折弹劾威远侯;我步步紧逼,终令威远侯下狱;我迫使皇上通宵达旦,操劳议事。”他不再自称微臣,言谈间也再没有刻意的尊敬,讥讽一笑,“如此臣下,欺主霸朝,其心可诛。”

我看着他,冷笑:“怎么?难道这些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他供认不讳,却又笑了,“我只是奇怪,皇后娘娘您在挺身挡在皇上身前,不惜夜入重臣宅第威胁区区在下时,有没有想过,偿若不是皇上谕旨,锦衣卫敢不敢闯进威远侯府,拿了那个功高震主的戚侯爷。”

手指不由得松了一下,我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会是萧焕。当年在山海关下时,他毫不犹豫地把身家性命托付到那个沉默寡言的武将身上。他一手让他擢升,将十数万兵马交到他手上,从不猜忌,从来信任。我没想过假如是萧焕,想要治戚承亮于死地。

我以为他是被张祝端逼迫,被那帮文臣钳制,日夜焦急苦思,想要解救戚承亮,却不得不做出迫不得已的决定。

我可能真是看了他温柔的笑容太久,看到他脸上的苍白就只想着把他护到身后,却忘了这个人的手,曾经执掌乾坤。

主政的第一年,他撑住大局平定灾乱。在江湖中的一年,他一手建起的凤来阁,至今称霸武林。复位的最初,朝臣派系林立相见眼红,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纷纷偃旗息鼓各归其位,最近的几年,虽然文臣间依旧暗流涌动,但是冗员逐渐减少,政绩上升,风气日正。

看似温和守成,却手腕强硬行事凛冽,自始至终,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从未被谁胁迫。

“要戚承亮脑袋的,是皇上。”张祝端一字一字,笑容渐冷,“我只是臣,报效国家,为君解忧。读出皇上的意思,推波助澜,尽臣本分,只此而已。”

慢慢松开抓着张祝端衣领的手,我退后一步,笑:“张大人,很冷静,有急智,很好。”

他也不整衣衫,站好往前走了一步,淡笑:“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张大人客气。”我抚开刚才从头上散落的乱发,抬步准备出门,“多有打扰,不过请张大人记住,我所说的那些话,仍然有效。”

脚步就要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张祝端的声音,他还在原地站着,语气淡然:“皇后娘娘,您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最敬佩皇上什么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敢问张大人,是什么?”

“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您的情义。”他淡淡笑着,“生死相随,祸福不离。我很敬佩皇上,连钟情的人,都挑得如此恰如其分。假如当初任意钟情于他人,相信今日的帝国都将不复存在。生逢英主,是张祝端之幸。”的87

静静看着他,我突然展颜一笑:“很有意思,张大人。”顿了顿,我继续笑,“学士大人是不是整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在这儿琢磨张家长李家短?对了,问一下,今天集市上白菜一文钱几斤?”

说完我转身,甩上他卧房的门。

从张祝端府里出来,又过了几道禁闭的宫门,回到养心殿时,已经是亥时三刻。

萧焕还在卧房的灯下坐着等我,一身刚沐浴过的清爽,缓袍及地,一头黑发用绸带系了垂在胸前。

看到我进来,他就放下手上的折子,却没有多问我为什么深夜晚归,笑着:“累了吗?要不要沐浴?我还叫他们留了水。”

“待会儿再说,”我边说边走过去,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他膝头上,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儿好香啊,本大爷我都忍不住想吞下去了。”

每次我拿出这个百玩不厌的“美人儿”“大爷”游戏,他都一脸好笑,轻笑出来:“荣幸之至,大爷请用。”

我半真半假去扯他的衣服:“那大爷我就不客气了……”

他还是笑,却按住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连忙给他揉胸口:“怎么了?要不要紧。”

“没关系,”他还是轻咳着,笑,“有点累而已。”

我瞪他一眼:“累了怎么还不赶快休息?”

他像往常一样,轻笑了笑,听我责备。

把他硬拉到床上逼他先睡。洗浴过后回房躺在他身边,临睡前,张祝端说的那些话在耳边一闪而过,我合上眼睛,什么也没问。

威远侯戚承亮贪墨以及私蓄兵马一案,因为事出重大,牵连甚众,决定在八月初四那日,由萧焕亲自殿审。

八月初三下午,我一路从凤来阁走回养心殿。

没有带任何随从,一个人走在长长而寂静的甬道里,连内侍和宫女都很少碰到。斜照的夕阳下,高大宫墙带着冷意,沉寂巍峨。

转过养心殿前熟悉的影壁,殿审在即,这个时辰已经没了穿梭不停的群臣,站在略显空旷的庭院内,我再次听到殿内传来清脆的笑声。

“皇后娘娘……”冯五福深吸口气,迎上来。

我绕过他,走过院子,径直走到暖阁外,推开门。

房内和萧焕一起坐在软榻上的段静雪正在咯咯笑着,摆弄一只竹箫,还在说:“……万岁爷真的不教?还是教吧?静雪真的想学呢!”

“段小姐,”我站在门口,向她笑,“请段小姐回府。”

上一篇:料峭春风 下一篇:天之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