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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遥远的过去(35)

可程寒暮显然不这样认为,除了坚持不让我出院之外,还很准时每天早上到我病房里报到,顺便无视跟在他屁股后面苦口婆心劝他心脏这种情况就不要出来到处跑了一定要住院,要不然在医院里出了情况他们也不好办的一票医生。

想到那天在D城里抢救他的医生出了手术室之后也怒气冲冲说了“这么严重心衰的病人还放出来乱跑”的话。

趴在床头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翻着报纸的程寒暮,我忍不住把他跟某种喜欢从家里跑出来在外面乱逛动物做对比……对比到最后,不厚道地把头蒙在被子里闷笑。

几年没相处,程寒暮猜我心思的本事一点也没拉下,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淡看我一眼:“乱想什么。”

“没有没有。”赶快矢口否认,我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他身边,晃他的胳膊,“看那医生急成那样,你就住院了好不好?”

注意力全在报纸上,程寒暮随口应了一声:“没那么严重。”

“要不然住两天怎么样?就两天。”笑眯眯伸出两根指头,我谆谆善诱,“住两天我们就走。”

他终于放下报纸,轻咳了咳,带些好笑地看我:“真的没什么事,医生比较喜欢危言耸听。”

“没事还咳嗽什么?”我可没那么好糊弄,瞪眼说。

仿佛是觉得跟我太不好沟通,他颇为无奈地看我一眼,又摊开报纸看。

还准备再跟他缠两句,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顺手捞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信人显着两个字“舒桐”。

说起来我住院的当天晚上,刚在医院醒来之后就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之后有一条舒桐的短信,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已经距离我平常回家的时间3个多小时,他在我家楼下一定已经等得十分着急。

那时候程寒暮已经出去,病房里没有别人,我就连忙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他我这两天有紧急的事出差去外地,让他不要再等我了,等我回来后会主动联系他。电话里舒桐的声音低沉,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让我自己注意身体。此后几天他也不时会发短信过来问一下我是不是还好,我每次都敷衍回去。

我抱着手机,偷瞄了瞄程寒暮,看他没注意就走到一边,打开信息:一切安好?明天降温,注意防寒。舒。

有点心虚地清咳一声,我回过去:很好,勿念,谢谢^m^

回完了正按发送,突然听到那边程寒暮淡淡开口:“黍离。”

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几乎掉地上,我抬头:“啊?”

微微挑了挑唇角,程寒暮抬手指了指我的手:“不要把手指放到嘴里。”

我赶快抽出刚才因为太紧张不自觉放到嘴里去的手指,我这从小的臭毛病到现在都还没改。

把手机揣进口袋,我又晃过去,看他还拿着报纸再看,就挽住他的胳膊,把头伸过去,差一点就搁在了他肩头:“看什么?我也看!”

他自刚才起,好像就一直在看着财经版,现在我探过去了,就看到头条很醒目的一个标题:“华风掌门人郑恒豪涉黑遭警方刑拘”。

版面正中是一张郑恒豪被捕时的大幅照片,昔日意气风发的首富,如今夹在两个一身制服的刑警之间,步履微乱,形容狼狈。

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华南首富,郑恒豪算得上公众人物,现在出了这种消息,虽然够吸引眼球,但也不至于让程寒暮看上这么久。

我开玩笑:“你跟他很熟啊。”

被我这么骚扰,程寒暮把报纸折上放到一旁,拉住我放在他肩头的手,笑:“你都不累么?”

“我不累啊,你累了啊?”笑嘻嘻跟他黏糊,我趁机再把话题拉回去,“你累了我们就住院好不好?”

似乎是终于被我无所不在的缠功打倒,他无奈地看我。

正说着,房门被敲了敲,童欣刚推开门走进来,看到腻在程寒暮身边的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径自看程寒暮:“寒暮,有些事情需要你出来一下。”

那天我在马路上晕倒之后,据说是童欣刚发现并把我送到医院的,不过接下来这几天他在医院里对我还是那爱理不理的臭脸,既然他态度这样,我就索性把向他道谢的程序省了。

还是拉着我的手起身,程寒暮对我说:“黍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对他点头,我不情不愿地放开他的手,又踮脚在他面颊上轻吻一下,才说:“好吧。”

受不了我的肉麻,童欣刚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一圈。

我趁程寒暮已经转身要出去的瞬间,对童欣刚比出一个逼视的手势。果然见他气得脸色发白,因为程寒暮在前面,又不敢摔门,愤愤转身出去。

屋里剩了一个人就是无聊,病房里又四面是墙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把程寒暮丢在桌上的那份报纸拿过来翻完娱乐版,程寒暮居然还是没有回来。

真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说这么久,又百无聊赖晃到窗台前,没想到还真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到程寒暮的身影了。跟童欣刚站在一起,他正跟对面两个穿深蓝西装的人交谈。

因为隔得远了,又有树木遮挡,根本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只是看到他们又谈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从童欣刚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塞在手里的黑色提包里,接着就告别离开。等他们转身的时候,我才看清,除了穿着深蓝的制服之外,他们胸前都别着一枚小小红色的徽章,这两个人竟然是检察官。

那两个人走开,程寒暮就和童欣刚一同往回走,走到楼下的时候童欣刚转道去停车场,程寒暮进了楼。

知道他马上就要回来,我从窗口退回来坐到床上。

这几天跟程寒暮相处,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事,每天早上他到医院之后,基本上就一整天足不出户。虽然说他是在陪我,但我总觉得他似乎也在故意避免着出门。而且他身边没有任何的通讯工具,跟外界的联络基本就是靠童欣刚跑来跑去。还有在D城陪过他的那个小张,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

这些问题我曾经想要问程寒暮,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坐等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程寒暮上来,知道他走路一直慢,不过这次也太慢了点。

等不及了打开门探头往走廊里看,不看还好,一看就见到程寒暮就站在走廊不远的地方,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揪住胸口,脸色惨白。

这一层的单人病房病人不多,走廊里人走动很少,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居然没人发现。

慌了神跑过去扶住他,我急得不停问:“你怎么样?要不要我扶你坐下?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没事……黍离……”他轻喘着有些艰难地开口,拉着我的手,“别叫医生。”

他明明已经发病,拉着我的手冰冷汗湿,指甲上也显出浅浅紫绀,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我急得要哭,小时候他身体虽然也差,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毫无征兆出去走一圈都能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