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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锥(8)

“哦,原来如此。”

刘木接口道:“虽然我外表粗犷,可内心却细致得紧呢,做人讲究的就是恩怨分明。铁大捕头遇险,我将他救起,唯恐巴老爷加害,才藏在舱里,不让人知道。要不是你小子,怎会吵将出来。”

段行洲听他言语里对铁还三一口一个大捕头,对自己却是满口“你小子”,怒道:“没有我,你早为贼人所杀……”

刘木反诘道:“倒不知谁将我打蒙绑起来?”

“这个……”段行洲语塞,半晌才道,“你们对大将军说谎,也是不对!”

“难不成说铁大捕头藏身在此,才引得歹徒上船烧杀?巴阡还不借口将铁大捕头赶下船去?”刘木对段行洲怒目相视,转过脸又笑嘻嘻问铁还三道,“铁大捕头,你说是不是?”

铁还三蹙眉道:“想骗别人容易,倒是你们骆先生,目光如炬,大半猜中了他们的来历。”

“就凭他看了看那飞刀?”段行洲笑道。

刘木白了他一眼,“我家先生的本事大着呢。倒不如我今晚去向骆先生说明,铁大捕头日后在船上行事也方便。”

段行洲苦战一夜,此时疲乏不堪,便依刘木走了,铁还三更是旧伤复发,也卧床休息去了。段行洲一宿好睡,酣然中却觉得船身一震,想到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激灵醒了过来,披上衣服推门看时,才发现快船又靠岸下锚了。探头向刘锋那只坐船上望去,只见多人围着,而岸上当地差役刀枪出鞘,将船工纤夫围在正中,初升的朝阳下,兵刃泛着绯红的血光。

“出事了?”段行洲精神大振,一边跳脚拔起靴子,一边向大船奔去。

迎面刘木衣衫不整,批了件狐皮斗篷,拦住他的去路。

“乱闯什么!”

段行洲伸长了脖子,“出什么事了?”

骆翊闻声从人群中挤出来,将段行洲拉到一边,低声道:“小段捕头不要闯进去。詹将军昨晚遇刺,死了。”

破城锥 (17)

“死了!”段行洲大吃一惊,“昨晚还好好的。”

“可不是!”骆翊顿足道,“现在只得等着当地衙门里的仵作、官差过来,那舱房已经封了。”

“半夜里才见过,那么戒备森严,大概知道是什么时辰的事么?”

骆翊摇头道:“确切时辰倒不知道,今早不见他从房中出来,只道他睡过头了,待开门进去,却见血流了一地,人早已死了。”

段行洲蹙眉道:“ 骆先生,我也是公门里的人,不如让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些蛛丝马迹。”

“小段捕头是公门里人不假,可是既非当地捕役,也非刑部官差。这个……”

段行洲忙拍着胸脯道:“骆先生,我是刑部正堂点名的捕役,总比这小地方的差役强些。”

“说得也是。”骆翊终于首肯,分开众人将他带到房门前,黯然抹了抹眼睛,“你进去吧,我是不忍再看了的。”

段行洲听骆翊的话,原本以为屋内景象会如何惨烈,哪知屋内只是横卧了一具尸首,流了一大滩血在地上,除此之外,屋内干干净净,陈设周全,不见有任何挣扎打斗的样子。段行洲尚未走近,却听一边有人喝道:“你进来干什么?”

段行洲扭脸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叫道:“撞鬼啦!撞鬼啦!”

“大白天哪里来的鬼!”那人也不禁转头向尸首看了一眼。

“你不是刚死的詹将军?”

“呸!”那人啐了一口,“我是巴阡。”

段行洲看看地上尸首的脸,再看看巴阡的面孔,想了想,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记混了。我道你才是詹将军。”

“晦气、晦气。”巴阡又使劲啐了两口,“我问你小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段行洲道:“我是刑部点名的捕快,船上有命案,我当然要来看看。”他眼珠一转,“巴将军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屋子。”巴阡道,一边又坐回角落里的椅子里,默默看着詹柱的尸体出神。

破城锥 (18)

段行洲便小心上前检验詹柱的尸首。詹柱仰面摔倒,身上只在心口处有一处创伤,伤口圆形,径长约半寸。因不便在仵作动手之前翻动尸体,伤口多深,便不得而知了。段行洲又看了看地上和詹柱衣衫上的血迹,摇头道:“奇怪、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巴阡大吼了一声,“滚出去!”

大将发威确实令人胆寒,段行洲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躲了出去,只得在门口窥视,却见巴阡垂头捂着脸,木然无声。

“唉。”身后是骆翊叹了口气,“同袍征战二十载,未曾战死沙场,却在这小小的舱房里葬送了性命。情以何堪?”

不久当地官长地保赶来,地方上死了一位朝廷大员,早将他们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跪地磕头。衙役连同仵作等人也均到了船上,仵作查验尸首之后,刘锋、骆翊、巴阡与段行洲聚在一处,听仵作回明查验结果。

那仵作不曾见过大场面,战战兢兢半晌才道:“这位将军死时大概在三更,致命伤口原是在心口,为利物直刺心脏。”

说道死因,众人都觉伤感,刘锋哽咽问道:“死前可曾受苦?”

那仵作回道:“那位将军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也无挣扎的痕迹,想来当即亡故,没有受什么苦。”

巴阡却道:“若是堂堂正正交过手,也算死得其所,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算什么名堂?”

刘锋叹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那么刺客用的是什么兵刃?”

仵作道:“虽不曾发现凶器,不过据小的看,乃是一枚利锥。”

此言一出,刘锋、骆翊与巴阡都是凛然一个寒噤,面面相觑之下,欲言又止。

段行洲知他们心中定是有了些底细,此时却不方便多问,乃问那仵作道:“那凶器定是让刺客带走了。可我看詹将军身上的血迹都是自伤口缓缓流出的,地上、衣襟上全无飞溅的血迹,这是为何?”

那仵作倒回答得干脆:“小的不知。”

刘锋怒道:“这刺客出在你们地方,你们却一问三不知!”

骆翊低声解劝道:“老爷,这刺客有些来历,不是这个小地方的孽障,何必为难他们。”

他们与当地官府交涉善后,段行洲便溜出来找到铁还三,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问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大捕头,不知道你什么见解呢?”

铁还三笑道:“没有挣扎的痕迹搏斗的痕迹,说明那凶手应是詹柱相识的人。”

“确实,”段行洲道,“詹将军的伤痕乃是利器伤,而前日的刺客用的却是流星锤。因昨夜那场大闹,整个船队戒备森严,更不见有其他船只靠近,想要湿漉漉摸上船来,闯到詹将军面前,再无声无息地杀了他,真的难啊。”

铁还三又道:“若是船上的人,武功要高到一击必中的,也屈指可数。这些人都是刘锋身边的头头脑脑,詹柱住在哪间舱房,他们多半知道得清楚,怎会走入那屋中错杀了詹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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