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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锥(7)

“这是在诈我们吧?”段行洲问铁还三。

此时船身渐渐飘荡得厉害起来,铁还三摇头道:“当是不虚。若是我带了这么些人,也应当砍断前后绳索,将船牵走,再慢慢细作理会。”

“慢慢……”段行洲打了个寒噤, “我们此时离船队也不会太远,唯今之计,只有冲杀出去,跳江逃命了。”

外面那人又道:“铁还三,我知道你暗器剑法俱佳,我也不会贸然闯入你屋里。你若不乖乖地出来,我先杀了船上的人,再放火烧了你的船,如此三条人命,比起你一个人出来受死,哪个更划算些?”

果听一阵拳脚交加,刘木哼哼唧唧,想是堵着嘴,不然定要杀猪般大叫了。

段行洲懊恼道:“我还真把刘木给忘了。”

铁还三哼了一声,“我们自己性命难保,哪里还有暇管他?”

段行洲热血上涌,高叫:“他至少也救治过你的性命,你这般无情无义,有谁会与你同舟共济?你不管,我一个人也能杀将出去。”

外面的人听得真切,都是大笑,果见房门砰地一声大开,正待应敌,眼前却是一片黑白汤水等物翻飞而来,连忙闪避,噼噼叭叭,沾在身上的都是鱼肉汤汁,更有碗碟砸碎在船舷上,飞溅的碎片扎得左近的贼人头破血流。

他们这一通慌乱间,铁还三便拔出墙上的箭拈在指尖,闪身在门前,认清船舷边的四个蒙面贼人,手指轻弹,四支利箭便如强弩发送,嗡然一声扑面而去。

“成了。”段行洲大喜,抢身出去救助刘木,门边却闪出一条细长人影,手中白花花长刀挥舞,竟将铁还三的箭悉数绞落,回手一刀砍向段行洲后脑。

铁还三大惊,即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强运真气抖得笔直,向那人刀背掷去,利刃相交,莫说那人心神激荡,胸臆间真气鼓噪,说不出的难过,连刀剑下的段行洲也觉耳膜刺痛,一瞬间头晕脑胀,几乎昏厥在地。刘木却甚是乖觉,见贼人首领一时受挫,忙蹲身倒在地下,滚了几下,将段行洲拱到一边。

二人连滚带爬闯至船头,贼人也随即聚拢来。段行洲将刘木提起身来,胡乱割断他身上绳索,转眼四处一望,原来这条船已从船队中飘出,向下游冲了十多丈,刘锋的船队就在右手边,相隔三四丈远,听见此处打斗声,船上纷纷亮起了灯,还有不少人在船舷边呼叫。现在跳水,虽少不了冻上一场,却也不难逃命。

“小三!小三!”段行洲望船舱处大叫,却见铁还三踉跄摔倒在地,贼首挥刀紧逼,连攻三招,都取铁还三要害。甲板上地方狭小,铁还三勉强闪避了两刀,那贼首刀法变化甚快,抽手回来斜劈铁还三右肩。

段行洲见铁还三此刻避无可避,惊呼一声,也不顾眼前的贼人手持兵刃围着,就望前闯。

忽听“叮”的一声,铁还三情急之下,抬手硬生生将贼首的刀刃挟在指间,相交之际,竟闻金石之声。这一招也大出贼首意料,他往怀中抽刀,却是纹丝不动。段行洲见状大喜,呼道:“快跑、快跑。”

他不知铁还三重伤之下,一招间几将真力耗尽,此时不过苦苦支撑不让对手夺回兵刃,而浑身抖作一团,哪里还有余力反击。

那贼首看得清楚,冷笑道:“铁还三人称‘铁指柔剑’,果然名不虚传。”

铁还三细长双目中怒意喷薄而出,却只能无声切齿,身后敌方的脚步接近,随便是什么样的庸手,这时也不过一刀便可从背后了结自己的性命。

段行洲正被面前三人逼得手忙脚乱,见铁还三险状,心里呼道“完了”,不禁闭了闭眼睛。

破城锥 (15)

正在这一瞬沮丧中,却听到一声马嘶,而且还是半空中传来的马嘶。

他仰头观看,原本晴朗的夜空中有座飞来石峰,压得星光月华俱皆失色,那乌云中一支黑蓬蓬的羽箭映出天际浮光,锃明刷亮地照人双目,冲贼首面门扑去。

那贼首见一人一骑天神般凌空飞跃而来,早已肝胆俱裂,待认清了那扑面过来的黑翎,更不及闪避,忙弃了兵刃,仰身向后倒去。那支箭去势沉重,饶是他拼尽全力仰身,几乎折断脊骨,仍被正中发髻,头皮被扯掉般剧痛。

此刻上将军提黑马轰然一声落于船首,顿将船尾压得高高翘起,船上众人随之滚作一团。刘木正站在船头,站立不稳,便摔向江中。马上人甩开鞍子,抽身跃起,展臂捞住刘木胳膊,将他扔回甲板上。船尾这时也砰地拍回水面,碎浪溅湿人面。段行洲抹了抹脸看时,一人一骑仍端立船头,就像凭空幻化出来的天神。

“威风吗?”马上的刘锋俯下眼睛,看着段行洲问。

“太、太、太威风了!”段行洲张大了嘴巴。

刘锋哈哈大笑,指着闯上船来的贼人道:“从我船上滚下去。”

那些贼人二话不说,翻身就往水里跳,攀上原先驶来的小船,落荒而逃。

铁还三这才喘过一口气来,勉强站起身,要对刘锋行礼,眼前却是一暗,刘锋魁梧身材突然闪至他面前,伸出手来,“啪”地在他脑后攒住一柄飞刀。

就算那贼首心有不甘,最后下一杀招,这时见依旧失手,总算死了心,未等刘锋瞪眼,长叹了一声,跃入水中逃命去了。

刘锋仔细打量铁还三的面容,脱口道:“你不是崤州捕快铁还三么?”

——原来铁还三的名声早传在大将军耳里——段行洲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好生艳羡。

“正是。”铁还三行礼又道:“小人奉命上京,途中听得这伙贼人意欲不利将军,故此跟踪他们上了将军的船。”

段行洲“咦”了一声,刘木忙接口道:“正是如此。”

刘锋又问刘木:“你又在这船上做什么?”

“小的给段捕头送夜宵来的。”刘木说着捅捅段行洲,好一阵挤眉弄眼。

段行洲摸不清头脑,见铁还三也是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只得随声附和。一时船工将船拢回,铁还三便与骆翊、詹柱、巴阡等人见礼。巴阡见了他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哼了一声,又不敢当着刘锋的面发作,拂袖而去。

“老骆,老骆。”

骆翊却在独自沉思,刘锋呼了多声才抬起头来。

“你看这飞刀,是哪路哪派人使的?也好查出个端倪。”

骆翊将飞刀接在手中,随便看了看,冲着铁还三笑道:“恐怕铁捕头更清楚些。”铁还三举目望天,故作未闻。

破城锥 (16)

船队因这场大闹,便随便靠了岸。为防刺客行凶累及家眷,故刘锋带着骆翊、詹柱、巴阡,再加上年前必须赶到京城的段行洲和铁还三,连同王牧、刘木分乘两条快船先行。段行洲与铁还三、刘木共乘一舟,抓住他们问个不休。

铁还三冷笑道:“也没有什么可瞒人的。巴阡的侄子在崤州杀了人,这位木二爷的儿子稀里糊涂地顶罪,让我翻了案罢了。那位巴少爷今年秋天的时候伏罪销案,巴阡见了我当然仇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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