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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锥(9)

段行洲想了想,恍然道:“我知道了!凶手是他!”

铁还三不料他心思如此敏捷,三言两语便破了案,当下也肃然起敬,问道:“谁?”

“账房师爷王牧!”

铁还三瞠目结舌,“为什么是他?”

“那日刺客行刺之前,王牧也在我们席上,待刘大将军来了,便匆匆走避。我看他定是贪污了府中的巨款,怕刘大将军察觉,故买凶杀人。结果那晚刺客失手,他便亲自下手。刘大将军住在哪间屋子,应只有大将军、巴阡、骆先生和刘木知道,他走去将军屋中,却错杀了詹将军。怎么样?我说的可对?”

铁还三挑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

“哈哈哈。”段行洲大笑。

铁还三道:“说来惭愧,我竟走了眼,只道那王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不知他竟身负绝学,深藏不露。”

“那也不怪你。”段行洲腆着脸笑,“我这便去他屋中搜查凶器。”

铁还三笑嘻嘻拱手道:“如此,有劳了。”

破城锥 (19)

顿饭功夫,段行洲便讪讪转回,皱眉道:“除了算盘就是毛笔,倒没有一件如同凶器模样的。”

铁还三奇道:“他肯让你搜查?”

“王牧下船采买詹将军的棺木去了,这时才回来。”他眼珠一转,伸手将铁还三从床上拉起来,胡乱给他披了些衣裳。

“干什么?”铁还三让他生拉硬拽地拖到船头。

“你看。”段行洲指着前面船上沿着跳板走来的王牧,悄声道,“你暗中偷袭他,他若闪避得开,定是武功不弱,说不定还能逼他现出凶器。”

铁还三四处打量,从舱沿下摘了一枚冰凌,口中问道:“他若闪避不开呢?”挥手将冰凌打出。这段冰凌打在跳板头上,整条木板突地一跳,王牧哪里有防备?双臂在空中扑腾几下,“咚”地落水。

段行洲咋舌道:“若闪避不开,就只好落水了。”铁还三裹紧了衣裳, 打着颤看周遭的人闹哄哄捞王牧上船。段行洲挠头道:“若他真是凶手,更要把功夫藏得紧了。”

“哼。”铁还三冷笑,“那么凶器呢?”

“若他带在身上,屋里自然是找不到。”段行洲仍然不死心。

王牧被捞上船,险些一口气转不过来,送了性命,被人搀扶到房中,哆哆嗦嗦换了衣服,刚将随身的银秤拿出来,忽听有人大叫一声:“果然人赃并获!”吓得他双手一抖,银秤“丁当”落在地上。段行洲从帐后跳出来,抓起秤杆,喝道:“这便是你昨晚行凶的凶器了!”

王牧扑上前去,握住段行洲的嘴,道:“小段捕头,不要乱说。”

段行洲放声大叫:“小三!我可找到凶器啦。”

铁还三叹着气走进屋来,只在火盆边烤火取暖,任由段行洲横眉竖目审问王牧。王牧听说段行洲给自己安上了个杀人的罪名,吓得魂飞魄散,大叫冤枉,“我何曾有这种胆子和能耐!”

“看你见了大将军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就知道你贪污公款,如今事情败露,狗急跳墙行刺大将军!”

“我何时贪污过公款!老天爷!”王牧举臂向天,“不过最近每次见到大将军,我都想方便方便……”

铁还三掌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段行洲扬起手来作势,“你再不招供,我就动刑!”

王牧抱头滚在地下,哭道:“为什么一定就是我?我一介草民,什么事能牵扯到老爷?你们倒不如问问巴将军,他为戏子跟老爷争风吃醋;他侄子死时老爷也未曾替他出头说过一句好话。他总有些恨上老爷的吧?”

“哦,这倒有点意思。”铁还三细长的眼睛一眯缝,更似两条漆黑幽深的罅隙。

王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道:“要不是 骆先生?他昨晚不在舱房,为什么就不是骆先生杀的?”

破城锥 (20)

段行洲和铁还三还来不及惊讶,门却咣当被人一脚踹开,刘木站在门前,冷冷道:“我看是要掌你的嘴了。什么屎盆子敢往骆先生头上扣?”

王牧抽抽嗒嗒道:“你昨晚寻骆先生,他不是不在房中么?”

“他在老爷一处。”

“你自然这么说了。你是骆先生带进刘府的小厮出身,你总是帮着骆先生说话……”

刘木火冒三丈,撩起袖子上前,一边的铁还三却忽然道:“木二爷,你的手怎么了?”

刘木看看手掌上缠着的渗着黑色脓血的绷带,道:“昨晚让贼人刺中。这个不说,先让我打他个头破血流。”

“好好好。”王牧道,“不是骆先生,是巴将军总行了吧。”

刘木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总是往自家人头上栽赃?”

铁还三道:“你们刘大将军为人温厚端正,视兵如子,官场上从未树敌;他行军临敌勇猛无畏,雷厉风行,无论是河西的流寇,还是苗疆的蛮夷,凡是与他为敌的,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我看定是大将军无意得罪了身边的小人……”

“什么小人?”刘木作色道,“老爷府上走动的,都是铮铮的铁汉将军,哪里来的小人?”

王牧咕哝道:“我看未必。”

若非段行洲和铁还三上前阻拦,只这一句话,便可让刘木涌出全身力气将王牧一脚踹死。直到骆翊走进屋来,刘木仍在兀自大叫:“你说谁!说出来听听。”

“吵什么?”骆翊蹙眉的时候房中好像冷了那么一点,连火盆里的红通通的炭火也黯淡了下去,众人都打了个寒战。骆翊道:“船上死了朝廷大员,正在忙着装殓,你们这边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刘木道:“我是来找王师爷拨银子的,谁料这边先审起案子来了。”

骆翊只摇头笑笑,便带着刘、王二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段行洲讨了个没趣,正怏怏不乐,铁还三却望着舱沿下的冰凌,若有所思道:“小段,若是船上自己人行凶,鲜血溅在衣裳上,总有让人察觉的时候。如果凶手取一段冰凌行凶,无须拔出凶器,待冰凌溶化,血才慢慢流出,便无这等顾虑。”

段行洲“呵”了一声,“我也是才刚想到,让你先说了出来。我这便将船上的冰凌数个清楚,谁的舱前少了冰凌,谁就是凶犯。”他一抹身便跑,铁还三阻之不及,等了片刻,段行洲果然耷拉着脸回来,竖起眉毛望着铁还三。

“各船舱沿下的冰凌一根不少,独独少了我们船上的一根,难道说凶手是你?”

铁还三啼笑皆非,“我用冰凌击打跳板,让王牧落水,想必你忘了。再者凶手从自己舱前取下冰凌,待到刘锋舱门前,早就溶化,如何还能杀人?”

“说得也是。”

铁还三见他武功平平,又整天见风就是雨,当下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便叹了口气,问道:“小段,我倒是想问问,那张笑哥是如何被你拿住的呢?”

段行洲想了想,“我跑到张笑哥家里,将一个花盆架在门上,他回来时一推门,那个花盆就砸在他头上,他昏死过去,自然束手就擒。足见我有勇有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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