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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百年,长夜书(115)

毕竟金丹修士弹指间即可挥退十万大军,而金丹修士的寿数有五百年,也往往比一代王朝更久。

现在到了琉璃镜中,他竟然变成了为君王效命的臣子,真是不乏讽刺之处。

路铭心看说不过他,也就冷哼了声不去理他,顾清岚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莫祁,有心凝聚起木系灵力为他疗伤,却发觉自己如同方才一样,使不出任何法术,好似他真的就只是一个凡人。

他看莫祁身旁也有凡间的医师,兼之他自己喉间血腥之气更重,又怕忍不住当众吐血,就悄然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那顶帐篷,他也发觉自己真的到了某个城池的兵营之中,身旁各色穿着铠甲的将士往来穿梭。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是个少年的声音:“公子,你怎么了?”

他转过头,看到那是个束了方巾,做凡间书童打扮的少年,面目却是熟悉的,正是凌虚真人的弟子,昔日常会到寒疏峰来的紫昀。

只是紫昀三十六年前还是个少年,三十六年后他再回云泽山,看到紫昀仍跟在凌虚真人身侧,却已是个颇为沉稳的修士,面目也同年少时不大一样,是个青年的模样了。

他此刻对着这个少年紫昀,也只笑了笑,抬手撑着身侧的墙壁,低头冲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紫昀下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身子,急得跺了下脚,再开口声音就有了哭腔:“公子,你是不是给那疯丫头伤着了?我去叫卫神医!”

用帕子堵着口又咳了些血沫出来,顾清岚只觉眼前一阵阵昏沉,连胸前的痛楚,都跟着远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微微勾了下唇:“没事,扶我回房躺下就好。”

他失神了的眼眸中,已经褪去了方才对着路铭心时的冷冽,只剩下一片温软的柔和,还有淡如烟水的宠溺和无奈。

又一次深陷在同她的纠缠中,这次他却要该如何做,才能冲破挂碍,得证道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路美女:我不要骂师尊,我也不要打师尊,把我师尊还我嘤……

燕二:咦,我升格成神医了,不错,不错。

祁哥:我怎么又躺着演了一集……

李大哥:我顾师弟又被那疯丫头伤了,心疼死我了。

77、第十六章 驱策(5) ...

顾清岚让紫昀带着他回了房中,却并没有让他退下,而是问了他几句话。

紫昀天性善良纯真,顾清岚若想套他的话,也是容易得很,不过来去几次,他就将目前的境况大致问了个清楚。

他所在的这个兵营,是北齐王朝对抗南淮国的前线,他则是北齐皇帝的心腹,被派遣来前线督军。

他是文官,官阶却比统帅将军莫祁还高,兼之有皇命在手,可以越过莫祁调兵遣将,因此在这里颇有实权。

至于路铭心,却是北齐名将路家之女,路铭心和他也算有些渊源,据紫昀说,路铭心曾被北齐皇帝赐婚给他,却坚持不受,执意参军来了前线。

这个北齐皇帝,紫昀不敢直呼其名,但顾清岚也从北齐皇姓为李,还有皇帝的行事风格中猜了出来,应该正是李靳。

紫昀同他说完,就还是要去请燕神医,匆忙出去了,这个燕神医顾清岚猜测,大半会是燕夕鹤。

如果说当他被卷入琉璃镜中时,李靳、莫祁、卫禀、燕夕鹤和路铭心因在他身侧可能都被一起卷入,那么紫昀就应取自他自己的记忆。

到了此时他已有些明了,若说这里是琉璃镜中的世界,不若说这是琉璃镜借着他的心魔,创造出的幻境。

这幻境如此真实,甚至可以禁锢他的法力,自然也比幻魔的幻境要厉害许多。

燕夕鹤说过,有很多人被卷入琉璃镜中,就再没有出去。

那么这些人不管是把这里当做了真正的世界,就此认命不再挣扎着要出去,还是在幻境中不慎被杀,最终可能都会被琉璃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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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了一阵,紫昀却又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一身洒金黑衣,头束金冠,打扮十分富丽堂皇,手中还摇着一柄紫金缎面的折扇,却不是燕夕鹤是谁?

顾清岚见了他,唇角不由微动了动,身为大夫却还穿得像个世家公子哥儿,可能也只有燕夕鹤一人。

甚至连他的药箱,也交给紫昀背着,自己则一身清闲。

他走进来后,就看着顾清岚,神色甚是无奈:“顾先生,你若还是如此糟蹋自己,就不要怪我救不了你。”

顾清岚见了他,微弯了下唇角说:“燕二公子又如何救我?”

燕夕鹤“哈哈”笑了起来:“顾先生莫不是病得傻了,我一介布衣,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又哪里是什么燕二公子?”

顾清岚听到他这么说,也抿了下唇,当他被路铭心推了一掌后,也就料到了一些。

这里是琉璃镜借助他心魔创造出的幻境,那么被卷入其中的这些人,也可能会被这幻境迷惑,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他能清醒过来,大半还是因法力深厚,并未被琉璃镜全部蒙蔽心智。

路铭心和燕夕鹤却毕竟年纪尚浅,修为不够强大,会清醒不过来也是可能。

他想了就自头疼,好在李靳也法力身后,应该同他一样还有神志。

不过李靳若是和他一样被禁锢了法力,又是这里的皇帝,要想从皇宫中脱身到前线来,恐怕也不易。

至于此时正昏迷着的莫祁,等他醒来,有七分可能清醒,倒也有三分可能和路铭心燕夕鹤一般,被琉璃镜控制身心。

他想到自己一人,要应付一个充作神医的燕夕鹤,一个讲不通道理的路铭心,还有一个尚且昏迷的莫祁,就顿时更胸闷头疼,也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喉间重新翻上淡淡血气。

燕夕鹤看他这样,忙坐在床边,将药箱打开取了套银针出来,还扶他躺下给他施针。

他也不知是不是跟医修们厮混得久了,学了些医术,这一套施针手法倒也纯属得很,丝毫不像门外汉。

随着他银针走穴,顾清岚也觉得胸口烦闷之感稍去,痛楚少了许多。

他先前虽时常受真气反噬,身子也并没有多好,但那毕竟是金丹修士的身躯,他仍是能施用法力,最多忍上一忍,闭关几日,也会好上许多,不似凡人一般病弱起来如此无力,全赖外力治疗。

此时深陷在这荒唐的琉璃镜中,他才觉得原来病痛如此腐蚀心智,叫他几乎无余力思索其他。

燕夕鹤给他施完针,还扶他起身,在他背后的穴位上推了几把,叫他吐了几口淤血出来,又摸出几粒丹药让他服下,这才轻舒口气,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道:“你若总是这般,许连今年新春都熬不过去。不若不要去管这些琐事凡务,随我回山上静养,我再帮你好好调理……不说太久,再撑上十年八年总是可以。”

顾清岚是生了心魔,到了这幻境中,就变成了心疾,他头上仍是有些昏沉,就靠在燕夕鹤肩上撑着,轻叹了声:“若是能不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