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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晚(63)

可是,他却没有让。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时机,所以,当她的手,刚那么蜻蜓点水一般的触到他的掌心时,他立刻迅速又毫不迟疑握住了她的。

他手心炙热的温度让她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下,他却紧紧握着没有放,她又惊又急,怒瞪向他,却只见他对她缓缓微笑,眉梢眼底,明朗又坚持。

“你看,没有暗器没有毒瘤也没有传染病,握着我的手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坏,是不是?”

他说完这一句便放开了她,眼神温柔得让她心惊。

她几乎就要落荒而逃,幸而他已经起身越过她走向了摄像机,幸而她终究还死死记得今天来的目的,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也不要多想。

她看着他走到巫云身旁,看着导演同他二人说戏,那似乎是一个拥抱的镜头,导演要求他们表现深情拥抱用力,就像是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当中一样。

姚畅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笑道:“陆导,我们又不是橡皮泥,怎么揉?”

巫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予洲也笑,他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非常不错。

原本知道他是因为制片方的关系才进的组,还演那么重要的角色,他一来是对他不信任,二来或多或少也有些看不顺眼他这样的人,于是给他讲戏的时候没多少耐心,他演砸了更是骂个狗血淋头。

陆予洲当然知道姚畅背景不弱,但毕竟他自身的江湖地位放在那里,又哪里会顾及这许多,反正,只要是达不到他要求的,凭他天王老子,他照骂不误。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没几个人受得了他的,更何况姚畅,他从未给过好脸色。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仅受下来了,还一天一天,让他刮目相看。

他从来不抱怨什么,知道自己不待见他,平时也不往他跟前凑,可是,他见过不止一次,姚畅独自一人揣摩角色的样子。

他不教他,他就自己一遍又一遍去揣度练习,实在把握不住,他也会放低身段,敲开他的门,开口请教,眼神很认真,绝非是传言所说的玩票而已。

他的努力和进步他看在眼里,他的聪明和悟性更是叫他心花怒放,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对自己意图的领悟甚至超过了巫云叶棠一众资深演员,他对他开始越来越满意,越来越欣赏,也开始真真正正,前所未有的期待起这部尚在雕琢当中的作品来。

“预备——开始!”

随着陆予洲的一声令下,姚巫二人迅速*状态,姚畅将眼角的余光从远处的那抹纤柔身影上收回,慢慢将巫云拥入怀中,闭上了眼。

他的面容在那一刻,写满了为情所困,再怎样的痛苦、无奈、不甘,也掩不住深爱的事实,放不开手,便死死的死死的抱着她不放,用尽全力。

晚辞看着陆予洲脸上呈现出满意的神色,又再看了一会儿姚畅拍戏,便慢慢的起身,出了片场。

阳光正好,小小的院子里空无一人,阴凉处放着一张折叠躺椅,许是哪个演员临时放着的,恰好让她得了方便。

她走过去坐下,放松身体靠向椅背,看天上云卷云舒,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姚畅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微蜷着身子,脸侧向他的方向,眉却微微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太阳这时钻出了云层,也照到了她的位置,强烈的光线让她的眉眼不舒服的略动了下,似要醒来。

他连忙几步过去,挡在了她面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却在看见她的面容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重又舒展眉目安心的睡过去后,忍不住,一弯唇角,笑了。

等到小江出来了,看到的便变成了这样一幅场景,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一个在躺椅上小憩,一个直挺挺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小——”

小江刚要开口,被姚畅一个眼神杀过来,吓得立刻噤声,只得手势和唇语并用,告诉他,该进去拍下一场了。

姚畅点点头,招了招手,小江便乖乖的走了过去。

他比了个手势,小江呆了一呆,他不耐烦起来,一眼瞪过去,可怜的小江立马飞快的脱下了外套。

姚畅接过,又拽过小江站到他原来的位置,然后动作小心的将那件外套轻轻的盖在晚辞身上。

皱了下眉,要不是他身上穿的是戏服,没法脱,他才不用他的衣服呢,一身汗味。

转头,临进片场之前还不忘对着小江用唇语交代,站好了,不准动,不然等我出来收拾你!

于是乎,晚辞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小江这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她吓了一大跳,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小江,你干嘛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小江瘪瘪嘴,欲哭无泪。

晚辞重新回到片场,继续看他们拍戏,等到陆予洲终于结束今天的拍摄任务时,天已经黑透了。

姚畅朝她走过来,虽是笑着,却掩不住深深的疲态。

她陪着他回宾馆,看着他把宵夜吃下以后,方才慢慢的开了口,“姚畅,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笑了起来,一副戏谑表情,“看吧,我之前说得没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却没有反驳,只是自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了他的手心,“好像找到你妈妈了。”

他的神情,在那一刻,骤然僵硬。

第六十回

姚畅坐在椅子上,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隐约的期待与紧张混杂在一起,致使他的眼光,过上几秒,就不由自主的,看一眼门的方向。

晚辞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己的心绪亦是起伏不定,可以做的似乎和他一样,只有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推开,姚畅浑身骤然一僵,坐着一动不动,晚辞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岁月如刀。

这是她第一眼看到对面的妇人时,不由自主印入脑海中的第一句话。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每一条皱纹里都记录着艰辛,每一根白发中都藏匿着疲倦。

如若不是那依然有迹可循的相似眉眼,如若不是她眼角的那一小颗泪痣,如若不是她手握的挂坠……她实在无法将眼前人,与自己记忆里,与照片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联系在一起。

她忽然有些难过,她背离家庭只不过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如今的朱黛,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妇人,甚至比自己的母亲都还要显得憔悴苍老上几分。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特别是此刻,面对眼前这个被她抛弃了的,独自长大*的,那么出色的儿子。

姚畅定定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靠着靠椅的脊背,完全僵直。

而朱黛,自一进门起,眼睛便没有一刻离开过他,不论晚辞站起身来招呼她坐下,还是问她想要喝点儿什么的时候,她虽然开口应着,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