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暗燕/那位客人(38)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抱着膝盖蹲到地上,比被打的时候更希望缩成坚硬的一团。

乍暖还寒的春夜里,万物复苏,她却宛如入冬的树木,落下千枝万桠的活力,徒留光秃秃的颓唐。

蔡堂燕几乎脱了力才上去,扶着生锈的栏杆爬到五楼,僵硬地摸出钥匙时,后面传来一道也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男声——

“喂,要喝酒吗?”

蔡堂燕缓缓转头。

对面的那个民警好奇地盯着她,举举手里酒瓶,“就喝酒。”

第二十六章

蔡堂燕进门后, 曹达留着大门敞开,穿堂风吹过, 客厅送出酒味和寒意。

曹达家里装饰比蔡堂燕那繁复不了多少,看得出单身男人的忙碌生活。茶几边堆了一箱啤酒, 他坐到蔡堂燕对面起了一瓶,左右找纸杯,蔡堂燕捞过瓶子, 淡淡地说:“不用了。”对着瓶口仰头咕嘟起来。

曹达定神看了几秒,想起什么似的,自顾点点头, 又起了一瓶给自己, 伸过去和她碰一下瓶颈。

“你还在火锅店那吧,今晚不用上班。”

蔡堂燕发出一个音节, 不知是“唔”还是“嗯”。她虽然目视前方,眼神恍惚,显然焦点不在他身上。

“我今天也刚好休假,好巧呢。”

“嗯。”

看出她没有交谈欲望, 然而安静下来气氛怪异,曹达随便找点话题, 把经手的奇案拿出当谈资, 对方也兴致缺缺。他抓抓脸颊,寻找其他话题,渐渐变成了对日常工作的吐槽。也不知她是否听进去,对方适当看他一眼, 吱一声。

曹达不知道自己几点睡去,他历来酒量不算差,醒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他抹一把脸清醒,屋里只剩他一人。茶几上码了一堆空酒瓶,分成两堆,对面那堆只有五瓶,一个下面压着几张纸币。

欠身取过,曹达数了下,四十块,不多不少刚刚好。他开始觉得对门的小女孩有点趣味。

正想着,门外动静传来。曹达转着酸胀的胳膊,惯常地又凑到猫眼那。

对面开着门,有个男人走出来——咦,不是昨晚那个,上了年纪,头发掺白——他推着一个行李箱,对送出来的女孩说:“蔡小姐,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可以了。”

女孩一脸倦怠——也不奇怪,喝了半宿的酒,肯定也没睡好——踟蹰跟出来。

“蔡小姐,你回去吧。”

女孩捋了一下头发——通常这是不自在的表现——犹犹豫豫说:“钟叔,麻烦帮我……跟常先生……说声‘谢谢’。”

细如蚊蚋的声音,险些被木门过滤掉。

“好,我一定替蔡小姐转告。”叫钟叔的中年人顿了一下,“蔡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女孩绞着双手,摇摇头。

“那,我走了。蔡小姐保重。”

这文绉绉的告别词让曹达听了起鸡皮疙瘩,这不是他这种糙人能体会的。

中年男人走后,女孩关上门,曹达的偷窥剧场也落下帷幕。曹达虽有着正经工作,却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非礼勿视,然而心里的蠢蠢欲动总能适可而止,对此他颇为自得。

蔡堂燕回到屋里,常鸣让钟叔取走他落下的东西,除了那根腋拐不要,其他统统带走,狭小的客厅空旷出来,透着无人居住的寂寥。

她坐回还未收起的沙发床,下意识抚摸粗糙的帆布套,似乎也被坐光滑了。

这时,一阵陌生的铃音响起,蔡堂燕确认不是她的,左右寻找,声源在昨晚的外套口袋。

是钱冬薇的手机。她险些想不起夺了她的手机和钱包。

一个邻省的号码,没有名字。蔡堂燕不打算接,留它不知疲倦地响着,直到挂了电话。

手机有锁屏,蔡堂燕开机失败,只能就这么搁着。即使开了机,也不知道有何用处,抢来是一时冲动,她对钱冬薇的秘密无甚兴趣。钱包里也是,她拿走那两百块现金,便和手机丢一边。

蔡堂燕的日子似乎有了变化,又似乎一成不变,她继续两点一线打工、睡觉,隔壁的警察又喊过一次喝酒,蔡堂燕婉拒了。

她定时给钱冬薇的手机充电,但半个月过去,钱冬薇一个电话也没来,身份证和银行-卡于她似乎是身外之物。蔡堂燕并不寄希望于拿回那些钱,实际上她甚至拿不准钱冬薇是否会来找她。

钱冬薇没来,蔡江豪倒是送上门。

他先打钱冬薇电话,蔡堂燕无视,再又打她的,蔡堂燕同样置之不理。蔡江豪又玩上次那套,短信说有急事,蔡堂燕仍然忽略。

蔡江豪急了,补发一条:好燕子,接一下电话,我找薇薇找不到,打她电话不接,去她公寓也找不到人。

蔡堂燕犹豫一下,拉黑了蔡江豪的号码,一并将钱冬薇的手机关机。

她的世界恢复清静。

然而仅仅维持了几日而已。

这天晚上七点,正值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两个着警服的民警上门点名找蔡堂燕。这显然惹上了麻烦,老板娘脸色不太好,但不好发作,将休息室暂时让给他们。

其一民警谢过,“就问几个问题,一会就完事,不耽误你们做生意。”

另外一民警指着一个塑料凳,朝蔡堂燕说:“坐,估计要好一会呢。”

先头那位掏出记事本,“那我们就开始了?好——我们来这主要向你打听个人的情况,钱冬薇你认不认识?”

蔡堂燕两手兜进衣袋攥紧拳头,“嗯……”

边记边说,“怎么认识的?”

“我、我能问一下,出什么事了吗?”

两个民警交换眼神,得对方首肯后,还是由先头那位发声,“是这样的,钱冬薇父母最近联系不上她,来报了案,我们发现她有一段时间没回租住的公寓,所以来各方打探打探,看最近都跟谁有联系。”

“哦。”蔡堂燕垂下眼。

冷淡的反应又触发两民警的眼神交流。

“你们以前一起在一个叫‘混合夜色’的夜总会上过班?”

“……是。”

“那我就直接问了,也不耽误彼此时间。上个月27号晚上六点左右你在哪里?”

“……去找了她。”

“我打断一下,现在距那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一般人都会想一下才记起哪一天,你是如何……记得那么清楚?”

“我……”蔡堂燕指甲压进掌心里,“那天是我生日。”

对面两人恍然。

“几点离开?”

“……记不清楚了。”

“之后你去了哪里?”

“住的地方。”

“回到住处几点?”

“十点多吧。”

“监控显示你七点离开钱冬薇的公寓,而从她那到你住的地方乘公车最久也就一个小时路程——”

“散步……”蔡堂燕拳头握得整只手在抖,“我走了一段才回来……”

对方聪明地猜到他们问话的目的,两人有些讪讪。

“大晚上的那边孤身一人走夜路不太/安全啊,”又问,“十点之后你一个人在家?”

上一篇:七十年代泼辣妻 下一篇:独楚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