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可爱,韩滢此刻认为这句话说的很对。
吃完饭韩轶送韩滢回家,她坐在副驾,从储物箱里找出几盒水果糖:“这是陆益嘉的吗?”
韩轶没说话,韩滢拿了一个吃了,又说:“他好笨啊,我下午骗他晕过去的时候叫了你名字,差点又晕一次。”
韩轶皱眉道:“没大没小。”
“他真的是博士吗?”韩滢笑得很开心,“真的不像,我以为博士都是像你和爸爸那种的,难道这个就叫刻板印象?但是真的不像,真的不像。”
韩轶说:“你下周不要过来。”
“为什么?”韩滢委屈了,“给你拿了烤饼干和泡菜,还帮你照顾对象,为什么嫌弃我?”
韩轶道:“给你零花钱,下周不要来了。”
韩滢换了个什么都好说的表情:“哥,你真在追他吗?”
这一次韩轶没有沉默,他嗯了一声,还好声好气地说:“追他本来就很辛苦,你就不要来捣乱了。”
第六章
隔天陆益嘉活蹦乱跳回到学校,博导告诉他文章发了。
这是陆益嘉读博以来的第三篇第一作者署名发的文章,因为大部分内容与上次韩轶请他做的工作有关,数据方面也麻烦韩轶很多,所以当时韩轶要求署名第二作者。
他把消息发微信告诉韩轶,对方回了个“好”。
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俱感与有荣焉,结果当然是陆益嘉请了中午的奶茶和蛋糕,又说定晚上请吃饭。
老板也发话要去,所以定的地方不能太小年轻,席间又上了三四瓶酒,陆益嘉付完帐出门送完人,被风吹了一阵,立刻开始头重脚轻。
博导等家里人来接,韩轶刚又打电话说来接陆益嘉,于是只剩他们两个人留在酒店门口。
“老二。”
上面的师兄师姐挨个毕业走人,现在陆益嘉排行实验室老二,只是无论“老二”还是“二师兄”,都不免给人逗乐的联想,而陆益嘉本人从来都不是会跟人逗乐的形象,师弟师妹们有求于他的时候尊敬他,大多数时候当他是实验室的天然吉祥物,所以平时都管他叫师兄,或陆师兄。
今夜博导同样有些醉了,才这么叫道。
他再叫一遍:“老二,毕业以后,怎么弄,有想法没有?”
陆益嘉说了两个大学,头脑不清醒,慢吞吞道:“之前联系过我,感觉挺好的,适合我。”
博导沉吟片刻,似乎是没想到:“都算好地方,你中意哪个?”
“我家在南京,所以是更想回南京。”陆益嘉道,“外婆年纪也大了,这几年没怎么照顾她,已经太不孝顺。”
“也是的。”博导拍拍他肩,靠了过来,不知是酒醉站不稳还是表示亲近,“那,你得好好跟你韩轶师兄说,他一直,以为你要留下来的,知道吗?你师兄,帮你瞻前顾后,你可不能,不懂事。”
他靠得越来越近,陆益嘉忙不迭答应:“我知道,老师,我知道。”
这位博导平时平易近人,从不苛待学生,很有文气。
只是自从前年卖出一个专利后,大概油水实在太足,身材日渐走样,靠在陆益嘉身上慢慢睡了过去,陆益嘉自己都晕,又扶他喝醉的老师,弄得手忙脚乱,险些双双倒地。
所幸老师的家人很快来了,陆益嘉刚松口气,韩轶的车随后也到。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车里有股很淡的果香,冲淡了从酒店带出来的沉闷烟酒味道。
韩轶帮他调低座椅,让他半躺,陆益嘉劳累一天,又在饭桌上觥筹交错,此时陷在舒适皮椅中,转脸看他师兄模糊不清、时远时近的脸,哧哧笑了起来。
“醉了?”
前方车灯闪烁,陆益嘉拿胳膊挡住双眼,否认道:“没醉。”
“睡一会儿。”韩轶的手轻轻落在他头顶,手指插进他发间,拇指揉他眉心,安抚似的,不过很快就拿开了,将车子发动,“咱们回家。”
第二天陆益嘉被闹钟叫醒,头次没有宿醉后的头痛,胃也正常,只是冲完澡刷牙时被镜子里的人骇了一跳:大概是昨晚海鲜吃了太多,嘴唇发红微肿,好在不算严重,拿冷水冲了会儿就散掉很多。
韩轶正在做早餐,香煎土豆饼已经好了,冒着热气,油条是刚出锅的,豆浆机发出的噪音从厨房传出。
陆益嘉在餐厅坐下,突然想起昨晚回来以后,他也是坐在这里,韩轶喂他喝醒酒汤的画面。
韩轶端了豆浆出来,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没有停留,陆益嘉说早上好,他也只是“嗯”一声。
两个人沉默地吃早餐,平时话也不算多,但今早显得格外沉闷。
陆益嘉吃到一半,被豆浆烫得嘴巴疼,低头认错道:“师兄,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喝那么多酒。”
“嗯?”韩轶捏着根油条抬起头来,过了会儿又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没事。”
陆益嘉夹了第二块土豆饼,还没送到嘴边,韩轶就说:“这个太油,你少吃。”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陆益嘉紧张地看他,这一次韩轶没再移开,又说:“起太早忘了,今天不应该给你弄这个。”
“我没那么娇贵。”陆益嘉不知道自己的笑里带着讨好,“昨天太对不起你了师兄,我保证以后真的不会了,师兄……”
他一卖乖,韩轶就也轻微地笑了下。
陆益嘉以为没事了,但稍后韩轶还是不怎么理会他。
看着不太像生气,可究竟为什么,陆益嘉也想不出来。韩轶对他温和的时候,对陆益嘉来说还算比较好相处,但韩轶一旦开始收敛情绪,陆益嘉又是第一个害怕。
他坐在副驾也不敢再多说废话。
到学校以后,陆益嘉下车前问韩轶:“我下午弄好给你打电话。”
“好。”韩轶答应道,顺手帮他解开安全带,习惯性叮嘱,“中午吃食堂,少点外卖。”
陆益嘉点头:“知道知道。”
他站在原地看着韩轶的车走,也才早晨七点二十不到,晨风温和飒爽,吹拂过玉兰树顶哗哗啦啦,陆益嘉蜗牛似的,背着背包朝实验楼去。
他和韩轶的关系不是一直都这样融洽,甚至可以说大多数时间都忽远忽近。
大一时,已经大三的韩轶作为前辈被老师请回他们网球王子社团指导赛前训练的时候比现在难接近多了,陆益嘉曾多次被骂废物,
研究生毕业回国后,在商场偶遇的那一天,陆益嘉刚从使馆回来,差点叫不出韩轶的名字。
他们已经因为陆益嘉出国而毫无往来两年多,按照这样的来往频率,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但可能是认识的时间太长,旧人也总是带着没有缘由的亲切,再寡淡的关系,都能被旧日时光镀上柔光。
刚刚拿到绿卡的父亲死于交通事故,心急如焚赶往机场的母亲跟着死于连环追尾,陆益嘉的状态不能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只知道杂事当头,此时胃袋空空,急于寻找一间面馆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