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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44)+番外

他咳了两声,还是说不出话,他的喉咙连在心脏里,痛到哑掉,哑得彻彻底底。

孟雏总是不爱好好穿衣服,在那么冷的地方,怎么待的下去呢。

不是说好了跟妈妈走的,怎么又一个人住了,怎么去饭店做服务员了呢。

“裘哥,你的病怎么样了?医生最近怎么说?你……”

“魏逐,你帮我在那边找套合适的房子,我后天飞北珲,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瑜洲了吗?”

“嗯。”

“行,我明天帮你去看看,再问问我同事,他是北珲的。”

“好。”

——

因为裘寸晖来得太急,魏逐就特意让朋友找了带装修的,不用等,裘寸晖到北珲把手续办齐了直接住进去就行。

他帮完了裘寸晖的忙,就立马又要回总公司,啰里啰嗦嘱咐了很多,裘寸晖皱紧了眉嫌他烦,却也没对他发火,也没催他赶紧走,他说了多久裘寸晖就听了多久。

“行,那我走了,你们俩好好的。”

“嗯。”

裘寸晖送魏逐到了机场,又一个人回了家,把那小小的红纸灯笼挂在了他前两天特意买的金属支架上,形状像街边的路灯,杆身笔直,杆头打了个漂亮的弯,吊着那小灯笼,很合适。

裘寸晖一夜没合眼,明明是忍不了了,却硬生生等到了下午,才赶去了魏逐说的那个饭店。

他没进包厢,就直接坐在外面的桌子上,玻璃外人来人往,他扭头盯向着装统一的服务员,一眼找到了那个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木然地端着托盘给顾客送餐。

没有聚焦的眼看不进任何一个人的脸。

裘寸晖感觉自己嘴里已经泛出了血味,他不知道是咬破了内侧脸皮,还是咬破了舌头,也或者都没能幸免。

他点得多,好几个服务员都往他这送着餐,没有孟雏,他就继续点。

直到孟雏终于端着托盘往他这走过来。

他故意抬手撞翻了孟雏手里的汤,孟雏惊呼一声,下意识扯了纸巾弯腰给他擦手,很小声地不停地说对不起,还是没抬头看他。

他不知道孟雏怎么变成这样。以前即使再胆小,也不会这样一直低着头。

“孟雏。”

他翻过手腕,将那纹身亮出来,然后沉沉地开了口。

孟雏手一顿,脖子僵着,一动不动,像是被谁抽去了发条的玩偶,再也动不了了。

他抓住孟雏的手腕,刚要再叫一声孟雏的名字,心下却狠狠一惊,掌心里的手腕细得握不住,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掉,孟雏几乎瘦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裘寸晖咽下一口铁锈味,缓了好半天才伪装好自己表面的镇静,他说:“你把汤倒我身上了,怎么办?”

孟雏肩膀细细地发着抖,缓慢而僵硬地摇了摇头。

裘寸晖便把手边早就备好的果酒推了过去,他往里面放了安眠药。

说是酒,其实一点度数也没有。只不过要叫酒而已,不然就太假了。他那么恶劣的一个人。

“你把这个喝了。”

孟雏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裘寸晖盯了他片刻,又说:“喝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孟雏点了点头。

裘寸晖松开他的手腕,看着他伸手去拿杯子,手抖得比他掌心感受到的还要厉害,还是像以前一样,仰头就往嘴里灌,一口气就喝完,裘寸晖垂在桌下的手默默握紧了,孟雏把杯子一放,他就又给倒满。

“再喝。”

那架势颇有刚认识的时候他欺负孟雏的劲。但如今他再没有了欺负人的快感,只剩下满腔不能开口的心疼。

孟雏被他勒令着坐在他对面,被他灌了三杯果酒,终于撑不住脑袋一晃,倒在了他及时伸过去的掌心里。

他搂着人,找来了店里的经理,说自己是孟雏的家人,要帮孟雏辞掉这份工作,那经理一听就不满地要和他吵起来,甚至扬言要报警,他面无表情地说会帮孟雏赔三倍的合同违约金,那经理就马上闭嘴了,还给其他几个想说话的服务员使着眼色。

裘寸晖在心里冷笑。

他给了钱,弯腰抱起孟雏走出饭店,把人放到车上,自己蹲在路边抽起了烟。

他不知道该怎样和孟雏重逢,竟然只能使这样的手段。

胆小而卑劣。

第48章

【孟雏好像,长大了。】

裘寸晖知道孟雏早就看见自己了。

躲来躲去,也没躲过,走到面前了,又不敢抬头,好像他们这辈子就只能做这样的「陌生人」。

裘寸晖不懂为什么。

他蹲在路边抽了一根又一根,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来,孟雏是不是真的需要自己,还是孟雏更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他就是来了。他已经来了。他也没办法再放手,孟雏想要新生活,他不允许,孟雏当年说分手,他也没同意。

裘寸晖捻灭了烟头,上了车,将副驾的座椅往后倒了些,让孟雏睡得稍微舒服点。孟雏眉头皱得很紧,好像睡觉也让他很难受了。

但明明以前睡觉是最让孟雏放松和开心的事了。

裘寸晖觉得孟雏变了很多。

孟雏好像,长大了。

长大了。不再是小孩了。

但长大要怎么样呢,要么有爱,要么有恨,孟雏是有了爱,还是有了恨?

可有了爱怎么会这么瘦,怎么会在饭店当服务员,怎么会一个人住出租屋。

怎么睡觉会皱眉头。

裘寸晖捏紧了方向盘,猛踩油门,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那栋房子,抱着人放去了卧室床上,一狠心,从抽屉里拿了准备好的铁链把孟雏的手腕锁在床头。

他太不安心,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生了别的怪病。和焦虑症一样,总是惴惴不安,惶惶若若,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病只针对孟雏。

他靠进孟雏的颈窝,感受着孟雏微弱的呼吸,轻轻拍着孟雏的背,摸了摸孟雏后颈上比两年前更突出的两块骨头,竟然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疤。

他心脏突突猛跳了两下,轻捏着孟雏的脖子探头去看。

白皙的后颈上赫然躺着一块黑痂,样子有些狰狞,裘寸晖细细看了很久,最终确定那是用手抠出来的。

周围一圈都是细长的突兀的一点小尖,像指甲印,中间是厚厚一层黑痂,说明前几天才被人用力抠挖过。

裘寸晖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他不可能不明白孟雏为什么要硬生生用指甲挖烂这里。

曾经这里,总是留着他的齿痕,旧的未隐去,新的就马上要覆盖,从不间断。

总是咬得很用力,孟雏说疼都说过好多次。

咬一下都喊疼,怎么下得去手自己挖成这样。

孟雏,你怎么下得去手。

裘寸晖双眼通红,又气又疼,手抖得人都抱不住了,只好下了床去找自己的药,他藏在衣柜的抽屉里,怕孟雏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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