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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被迫嫁给首辅后(2)+番外

“你们男人整日在朝堂打打杀杀,哪知道后宅女人的苦?但凡将来有龃龉,此事必定被人拿出来当筏子。”段氏想到此处,悲愤不已。

沈大老爷连连苦笑,“谁说不是?可那是太子,从出生至而今已当了三十年的太子,除了首辅谢钦,朝中还有几人敢在东宫面前说不?你甚是聪慧,细想一想,若得罪太子,是什么后果?”

段氏心神一凛,连着泪痕也僵在了脸上,她凝滞片刻,悲从中来,往罗汉床上扑去,咬牙恨道,

“我就说她是个祸胎,这才回来几日便惹了天大的祸事,道士说她克我,果真不假,她一回来我就没消停过,这额角直直跳个不停。”

沈大老爷听得大夫人喋喋不休数落沈瑶,亦恹恹叹了几口气,重新跌坐在圈椅里,“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沈瑶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前方,苍白的脸上麻木到没有任何情绪。

过往斑驳不堪,很多事沈瑶不刻意去回想几乎已记不清,但这句话却如魔音一般萦绕在她脑海,令她刻骨铭心。每每半夜噩梦惊醒,她似乎听到大夫人从遥远的地缝里钻出来骂她是祸胎。

屋子里静了一瞬,渐渐又起了细碎的哭声。

段氏颓然坐在罗汉床上,一张秀脸隐在暗处,神情布满悔恨,

“当初若真将她送走,也不至于有今日的祸事。”

“我就不该听那恶妇的话将她接回来。”

沈大老爷闻言脸色一变,斥道,“你小声些,三弟妹哪里料到牵出这么多事来!”

段氏见他维护妯娌,气得从罗汉床上爬起来,蹙眉冷笑,“她是没料到这么多事,可她却没安好心。”

沈大老爷晓得妻子一埋怨起婆婆妯娌便没完,连忙改口道,“说来说去,都怪那丫头生得太好,惹得太子垂涎,咱们现在别计较旁的,先躲过这桩祸事要紧。”

段氏犹不解气,啐口恨道,“行,那你赶紧想个法子推了去!”

沈大老爷沉默了,坐了片刻,原先那点苗头渐渐变得清晰,他慵懒地抖了抖蔽膝,换个更舒服的坐姿。

段氏瞧出他神情不对,嗓音变了个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瑶意识到不妙,心猛地揪起,连着绣帕也拽到了胸口,全神贯注倾听里边的动静,甚至连呼吸也不敢放过。

云团聚起,将那一抹稀薄的日光给遮住,天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

半晌,沈大老爷捋了捋胡须,嗓音慢悠悠响起,“推拒是万万不成的。”

沈瑶脑海里绷着那根弦无声而断,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真正听到耳郭里,犹如寒针刺骨,全身的热浪皆在往眼眶处涌,却被沈瑶硬生生给逼退回去。

里间段氏沉默地抑着怒火,等着沈大老爷的下文。

只听见他慢声道,“眼下咱们沈家面子是有些难看,长远却未必不是好事,陛下年事已高,待太子登基,多少朝臣恨不得将女儿送入宫为妃,你以为太子不晓得我是三品重臣,不到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逼臣献女,只能说咱们丫头生得过于貌美,实在令太子心折。”

“胳膊能扭过大腿去?与其扭扭捏捏惹怒太子,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太子必定记得沈家的好。”

段氏却不以为然,冷笑道,“你就这么乐意将脸送过去给人家踩?”

“不。”沈大老爷眯起眼,侧眸瞧段氏,神情莫测,“为夫已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哦?”段氏神色微亮,凑过来问,“什么法子?”

沈大老爷老神在在笑道,“四丫头自小养在庄子上,京城无人知晓,回头便对外声称,她是咱们收养的义女,一个义女被太子看上,是她的福气,亦是咱们沈家的脸面,你说岂不皆大欢喜?”

段氏胸中郁气一扫而空,由衷露出笑意,“这法子妙。”

妙极了,沈家摆脱了送女为妾的污名,太子亦得尝所愿,至于她,无人在意。

沈瑶不知怎么离开的惠和堂,风刀子一下又一下劈到她面颊,她浑然不觉,只挪着步子漫无目的回行。

碧云见她魂不守舍,心中越发不安,带着哭腔问,

“姑娘,夫人和老爷怎么说?”

沈瑶慢慢回过神来,迎着渐大的风雪笑了笑,“没事,别担心。”她遮掩得很好,仿佛只有这样,方能不被人瞧出自己的狼狈与不堪。

义女啊。

被扔在庄子上十年所受的伤害抵不过这一声义女。

第2章

碎玉轩在沈府西北角,原是给家里打秋风亲戚住的下院,院子里并未烧地龙,湖风裹挟寒雪甚是冰冷,碧云嫌那炭火太呛,去湖边林子里捡了些干柴来烧。

这事于主仆二人是家常便饭,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沈瑶在一旁帮她,不多时炭盆里起了一堆明亮的火,沈瑶拉着碧云与自己依偎在一处,双手拱在炭火上,冰冷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

碧云见沈瑶许久不吭声,猜到大夫人怕是没给好脸色,“姑娘,事情无转圜余地了?”

沈瑶从喉咙里闷一声“嗯”。

碧云眼泪滑了下来,怕勾得沈瑶伤心,连忙侧过脸将泪水揩去。

沈瑶不是不会哭,只是这辈子的眼泪在七岁那年哭干了。

那一次叫她晓得,哭是没用的。

碧云重新将清晨送来的粥食搁在炭盆边上热了热,递给沈瑶,主仆二人默不作声吃了些裹腹,这一日沈瑶窝在炭盆旁浑浑噩噩睡了一日,白日睡过,夜里反而精神了,她睁开眼看着窗口出神。

廊庑外点了一盏橘色风灯,被银白的雪映射,光芒淡了几分。

枯败的芭蕉树被风吹打时不时传来飒飒声响,沈瑶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

逃跑?假死?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

没有强劲的帮手,无异于火中取粟。

届时别说是太子,怕是沈家都不放过她。

太冒险了。

沈瑶泄了气。

前半夜几乎没有阖眼,到了凌晨方迷迷糊糊睡过去,次日云破日出,五色光芒与春雪交映,沈瑶在滴滴答答的融雪声中起了床,这一夜睡得不好,精神十分倦怠。

碧云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定,沈瑶半阖着眼,无精打采任由她挽发。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出神,片刻,脑海猛然闪现一线灵光。

还有一个断臂求生的法子。

那便是毁容。

唯有毁去这副容貌,断去太子念想,方能自保。

这个念头一起,沈瑶心口涌上一股蚀骨的寒意,连着双臂也在打颤,没有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破釜沉舟,只要闭上眼想想在东宫蹉跎生命,沈瑶觉着给自己面颊来一刀也不是那么难。

做的太明显,恐太子怀疑她自伤,惹来后患。

得寻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沈瑶乱糟糟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个定数。

到了半上午,阳光越发炫目,上房来了一婆子告诉她,老太太请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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