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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29)

裴钺定了定心绪,起身前往慈宁宫,他自然不会将实情告诉太皇太后,只道那姑娘家中出了事,急着出宫去了,太皇太后心想迟早能见着,也不急于一时,遂作罢。

只是老人家顺道又提起立妃的事,这回裴钺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太上皇将意思透露出去后,以礼部侍郎为首的一群臣子提议将各家贵女一道纳入皇宫,谁能诞下皇帝长子,便可册后,此议一出,呼声极高,李辙心中虽不满,却念着孙女年纪不小,再拖下去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便咬牙应下。

这一道由中书省牵头的请皇帝立妃的折子,在翌日清晨送达了御书房。

此事经由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授意,司礼监与中书省又达成默契,本该是万无一失,板上钉钉。

可裴钺盯着那份奏折,心中没由来地恼怒,也不知是因舒筠的事迁怒,抑或是旁的缘故,他亲手捏起那份奏折,一点点将其撕了个干净。

*

舒筠回到舒家,小小生了一场病,等了两日,裴钺那头没有任何动静,舒筠便知裴钺怕是没打算娶她。

起先难过了好几日,转念一想,她总不能真的抛开爹娘嫁去旁家,裴钺再好,能比得过爹娘重要?舒筠摇摇头,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不要难过。

又耿怀了几日,忽然醒悟,莫非裴钺家中早有妻室,见她颇有几分容色,欲纳为妾室?他年纪不轻,她早该想到的。意识到这一点,舒筠彻底释然了。

半月过去,舒筠没能等到裴钺提亲,却是等来了淮阳王说媒,淮阳王欲将她说给侄儿裴彦生,为舒父所拒,舒家不欲跟皇家攀亲,便以招婿为由予以拒绝,淮阳王十分遗憾。

既是放话招婿,也不能敷衍人,苏氏和舒澜风还当真给舒筠说了两门亲。

前头一人是舒澜风的学生,出身寒门,家中有四兄弟,他排行老三,父母愿意让他做上门女婿,男儿不错,生得方方正正,学业还算中上,就是家里父母狮子大开口,提出要给一笔价值不菲的聘金。

银子嘛,舒家出得起,就是婆母嘴脸过于贪婪,今后成了亲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若整日说三道四,寻东要西,届时招的可不是女婿,而是一尊佛,舒筠摇摇头,拒了这门亲。

有了前车之鉴,往后舒澜风格外注意筛选对方的家世,这回总算是遇见一开明的父母,对方也是官宦出身,门楣不输舒家三房,那老太太声称不要聘金,只要给家里亲朋好友备些贺礼便可,舒筠心想这么好的事怕是落不到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后来一打听,原来那男子少时发过一次高热,脑子比寻常人要慢几拍。

舒筠从此灰心丧气,不再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进文案掉马,么么。再次强调,非宫斗文,1V1,至于感情嘛,给他们一点时间。

第16章

眨眼过去了数月,这一年的秋姗姗来迟,到了八月初,天气还未见凉下来,苏氏见女儿近来神思不属,下帖请王幼君过府游玩,二人在舒筠绣楼前摆了一张小案捣制脂粉,趁着荷花还未凋谢,芍药带着丫鬟去后花园池子里采花,好不容易方折了一盆子娇艳的粉荷来。

舒筠亲自捣碎,王幼君替她做香膏脂粉,二人有说有笑,

“我看你呀,就应了裴彦生吧。”

舒筠面色一羞,瞪了她一眼,“好端端的,你为何又提这茬?”

王幼君抬起沾着丹蔻的指尖,蹭了蹭舒筠通红的面颊,“你没听说吗?前个儿临川王妃哄着儿子去梁园踏秋,让裴彦生与陕西总兵家的大小姐相看,裴彦生恼了,捂着眼在水阁里闹,只道‘除了筠妹妹,我谁也不看,谁也不娶,这世间没有比筠妹妹更好看的姑娘了...’”

王幼君学着裴彦生当时的语气,促狭地做了个鬼脸,

见舒筠面露呆色,那面颊哟,雪白含春,如水光饱满的蜜桃,遂忍不住捏了捏,“这事已传成笑话。你看,人家世子为了你不吃不喝,你忍心?”

舒筠脸上格外不自在,躲过她的手,恼道,“他怎么能这么说,不但伤了人家姑娘面子,连带我也成了恶人。”

“可不是?”王幼君十分赞同,只是眼梢笑意不减,“这么一来,京城可没人敢跟临川王府议亲,你说,你不是被人家吃定了又是什么?”

舒筠躁得厉害,重重地捣了捣,“嫁个这么呆头呆脑的丈夫,每日都要惹人笑话。”

“哟,说的好像你很聪明似的,你不也呆头呆脑的嘛。”王幼君这回捏到了她的面颊,故意扯了扯,舒筠的肌肤薄薄通透,细嫩光滑,她羡慕得紧,“美成这样,难怪勾了人家的魂。”

舒筠被她捏得有些痛,丢开手上的捣棍,登时起身去捉她细腰,吓得王幼君立即松手抚裙跑开,舒筠哪里肯放过她,追过去将她按在廊芜下的罗汉床上挠,弄得王幼君咯吱直笑,

“好妹妹,我错了,再闹我裙子该要皱了,明日我府上发月例,我请你去红鹤楼吃席还不成吗?”

两个姑娘的笑声顺着渐斜的秋光,绕至围墙外去。

舒澜风引着淮阳王往书房待客室走,便听得这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廊檐间,舒澜风面露尴尬,惭愧地朝淮阳王施礼,“是下官教女无方,让王爷见笑了。”

淮阳王捋着长长的胡须,哈哈大笑,“老弟这话便是见外了,我还不知道筠丫头是什么性子,这分明就是王家那小丫头在闹。”

二人含笑进了书房,片刻,苏氏带着女婢过来奉茶摆些点心瓜果,淮阳王便道,“弟妹也坐,我来还是为了筠丫头的婚事,合该你们夫妻一块做主。”

苏氏有些犯愁,只是淮阳王一腔热忱实在推拒不过,便挨着丈夫下边的圈椅坐了下来。

下人掩门退下,淮阳王也不寒暄,“不瞒舒老弟与弟妹,本王今日来,是受临川王夫妇所托,来府上求亲。彦生那孩子是认定了筠丫头,夫妇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昨日登门正式请我做媒。”

“彦生那小子你们都见过,再没这般诚心的,比我家那混账好上千百倍,我昨日也拉着他问过,若他辜负筠儿,我头一个不饶他,他就差没下跪,听得我今日来舒家,喜得一夜没睡。”

舒澜风与妻子相视一眼,听得额汗淋漓。

到这个地步,不答应便是不识好歹。

淮阳王与舒澜风相交多年,晓得内务实则是苏氏做主,便笑眯眯等着苏氏的主意。

苏氏心中苦笑,面上不显,一副高兴的模样,“这样的婚事是我们高攀,我们做父母的哪能不希望孩子嫁得好,只是王爷也晓得,筠儿前段时日招婿受了些挫,如今心灰意冷,冒然强求担心孩子想不开,您看要不这样...”

苏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寻个机会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倘若两个孩子看对眼,那是再好不过,您瞧如何?”

若舒筠不肯,也能跟淮阳王交待,若舒筠允了,苏氏和舒澜风也算去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