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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30)

淮阳王想了想也觉得妥帖,“成,那我这就去三弟家回个话,让他们议定相看的时间。”

苏氏与舒澜风起身送他出门。

淮阳王见事情成了一半,心情大好,连连挥手,示意夫妇二人勿要远送,这时,舒芝悄悄躲在倒座房瞥见这幕,气得牙痒痒。

舒家给她举办订婚宴那一日,只有淮阳王妃到场,淮阳王连个面都没露,如今为了舒筠的婚事,三天两头往三房去,甚至都不往正儿八经的亲家这房瞅一眼,舒芝心里头怄火。

夜里大老爷回来,舒芝堵在穿堂门口,与爹爹诉苦,大老爷闻言面露苦涩,他何尝不觉丢脸,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回到正房与妻子嘀咕几句,却是得了大夫人满口嘲讽,

“谁叫你女儿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人家王爷自然不拿正眼瞧她。”

大老爷听了这话,心中躁意横生,妻子不宽慰便罢,还往痛处踩,他捏着刚褪的外衫立在窗下,“她好歹是你女儿,旁人作践她便罢了,你当母亲的何故也瞧不起她?你若好好教导,她能出差错?”

大夫人冷着脸起身往内室去,“那是她不服人管教。”大女儿不也是她教出来的,循规蹈矩人人称赞,不像小女儿害她丢脸。

大老爷见妻子心硬得跟石头似的,气得哎了一声,重新将外衫套好,扭头出门往妾室院子去了。

舒芝买通了人在正房听墙角,得了母亲那句话,气得倒头蒙在被褥里哭,自定亲后,裴江成待她不如以前热络,她才晓得那位王世子惯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旦得到了便不觉得新鲜,而她呢,又处处受人冷眼,还真是悔不当初。

倒是自小奶大她的乳娘坐在床榻,将她搂着宽慰,

“我的好姑娘,眼前是难了些,待您嫁过去,便万事大吉,您要往前看,名声都是虚的,得要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大小姐,她是定给了柳侯家的世子爷,可那柳家只是个空架子,哪里比得上淮阳王府尊贵。”

舒芝闻言抬起眸,心中抑郁一扫而空,“乳娘说得对,我眼下是家中姐妹中最有出息的,我不能妄自菲薄,”她一拂眼泪,重振士气,吩咐丫鬟取来绣盘,“我好生准备嫁衣。”

三房这边,苏氏与舒澜风好说歹说,总算劝着舒筠肯去见裴彦生一面。

本以为是私下见面,熟知三日后,皇宫遣了一位公公来传话,

“太上皇口谕,中秋家宴在即,准舒家三小姐入宫赴宴。”

还要入宫吗?舒筠心神一晃,她对入宫有些抵触。

苏氏见女儿神色恍惚,心中也十分担忧,太上皇这旨意下的蹊跷,遂悄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和声细气打听,

“还请公公指点,我家姑娘还未与皇家定亲,怎么有福分参加皇家家宴?”

公公暗中掂了掂银锭,分量不轻,笑容绽开道,“夫人客气了,事情是这样的,几位王爷昨个儿去给太上皇请安,淮阳王言语间提到舒姑娘与临川王世子的婚事,太上皇很关心,便说干脆趁着中秋家宴带入宫,让他老人家也过过眼。”

苏氏闻言心下擂鼓,若是太上皇看上了舒筠,这门婚事便无推卸的余地,她面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待关上门,将愣神的女儿拉入后院正房,

“孩子,婚事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太上皇点头,你便必须嫁过去。”

舒筠拧着眉头直愣愣站在窗下的高几旁,面露茫然。

苏氏推着舒筠在罗汉床上坐下,她这个人,一旦形势明朗,便会顺势而为,故而劝女儿想开,

“你仔细想一想,招婿也好,出嫁也罢,最紧要的是你夫君对你好,婆婆难处也是一时的难,夫君好才是一辈子的好,我与你爹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坐在舒筠身旁,抚着她双肩,替她将吹散的鬓发裹入耳后,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感慨道,“彦生那孩子性子与你相仿,是个热忱人,虽说不一定能创下多大的功业,他的身份拿出来震一震舒家那是足够,又肯为你豁得出去,里子面子你都有了,还要什么?”

舒筠眼眶一红,“女儿不是嫌他不好,就是他太好了,女儿才....”

“我知道...”苏氏打断她的话,将她冰凉的双手裹入掌心,说白了舒筠就是不喜欢裴彦生,苏氏语气淡定,“这世间没有既要且要的好事,若是合你心意,他便有旁的不好,你年纪还小,切莫为外表所欺骗,感情嘛可以慢慢来。”

舒筠听了这话,回想先前两次为人所骗,先是裴江成糊弄她,后是那七爷哄她做妾,相较之下,裴彦生着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将苏氏的话听进心里,这才定了主意,“母亲放心,女儿晓得怎么做。”

翌日,王幼君不知从何处得知舒筠要赴宴,连忙坐马车来到舒家,邀她一道去逛街,苏氏为了装扮女儿,也拿出一千两银票给舒筠,嘱咐单嬷嬷跟过去给舒筠买套体面的首饰。

王幼君是太上皇的外孙女,时常随母亲出入宫廷,一路上便给舒筠讲述皇宫赴宴的规矩,舒筠既然决定好好相亲,自然是字字记在心里。

*

总算是一场秋雨至,桂花开遍枝头,太皇太后喜爱桂花,京城几条主干道均种满了此树,舒家住在崇北坊,出胡同沿着崇文街往北走,芬芳的桂蕊便在一片细雨绵绵中悄然绽放。

那桂香时而浓烈时而浅淡,特意去闻一闻,反而什么都闻不到,舒筠搁下车帘颇有些泄气,舒芝便坐在她对面,任由丫鬟替她整理衣衫,见舒筠面无表情,不由取笑道,

“妹妹果然是见过世面,在皇宫当过伴读,与太上皇共宴都提不起你的兴致。”

舒筠冷声道,“姐姐是属炮仗的吗,还没点就能自个儿燃起来?”

舒芝语塞,狠狠瞪了她一眼,很快不知想起什么,她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我好歹是你姐姐,祖母嘱咐我看好你,你切记跟在我身后莫要乱走。若我们姐妹能同时嫁入皇家为媳,便是给舒家挣了天大的脸面。”

舒筠狐疑地瞥着她,这舒芝忽然示好不知安得什么心,莫不是在外人面前演绎姐妹情深,好给她挽留一些脸面?

大约是吧。

舒筠移开目光,干脆闭目养神。

舒芝让丫鬟捧起一面铜镜,正在对镜补妆,外头马车忽然停顿下来,铜镜往前一磕,砸在她脑门,疼得舒芝一声尖叫,捂着痛处往外呵斥一声,

“怎么赶的车?”

舒筠扶住窗沿稳住身子,顺手抬帘往外觑了一眼,只见外头传来一阵嗡嗡声,前方仿佛聚满了车马,人满为患,那车夫也在这时颤声告罪,

“二小姐饶命,是帝驾回銮,前面羽林卫封了道儿,咱们暂时过不去。”

舒芝一愣,脸上怨气顿消,将铜镜重新递给丫鬟,顺着舒筠掀帘的方向望去,马车行至崇文门附近,帝驾从东门入,恰恰过崇文门往正阳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