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手机却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大门还是有人在用力地敲。
沈韫拽着手机往外走,担忧地踮着脚尖看猫眼,胖仔宽宽的身影让她顿时安心。
胖仔着急地问:“你手机呢?”看到黑屏的手机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将手里的早餐递给沈韫,“晟哥让我来接你去派出所。”
是刚出炉的煎饺,焦香扑鼻,沈韫堵塞的鼻子硬是闻到令她食指大动的香味,才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昨天回家之后晚饭都没吃。她让胖仔在家里坐着,自己则匆匆洗漱。
在胖仔的围观下,沈韫将煎饺和白粥吃光,时间正好走到9点,两人收拾下准备出发去派出所。
今天小区有人一大早办丧事,一路上停了不少车,胖仔将画廊那辆面包车搁在了8幢楼下,从11幢去外面要经过那边,车位也有空。
沈韫站在单元门的铁门外,抬头看了眼对过那一幢正在办丧事的楼,连厨房外的铝合金防盗窗都挂着大花圈,一望就知是哪一家,哀乐从半空中飘到人的耳中,大白天的令人不安。
胖仔和沈韫一前一后沿着小马路往前走,突然沈韫感觉自己鞋不跟脚。
这是程轶为数不多的两双凉鞋之一,看款式和后跟的磨损程度已经陪她度过很多年,沈韫虽然不习惯为省点钱也一直在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鞋子底怪怪的,“等一下,我凉鞋底子好像有问题。”说着沈韫顿住脚步,下意识顺手拉了下胖仔的胳膊让他等等自己。
沈韫正低头提脚的瞬间,一个黑影犹如天降般轰然砸在自己和胖仔面前。
破碎的声音直接冲到耳中,将两人活生生震慑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一盆高空坠落的盆景,摔得支离破碎的宜兴紫砂盆碎片直接溅在沈韫的腿上腰上,飞出去的碎片跟刀似的锋利,把她白皙的胳膊拉出一道血痕。
是修剪得宜的迎客松,小小的很精巧,此刻在已经断成好几截,有一断蹦到了胖仔的脚背上,他傻眼地愣在原地。
沈韫整个人的心都悬高了,第一反应要跑开,害怕还有第二盆,一拽胖仔却根本扯不动,再一看,胖仔吓得脸色苍白、眼珠发直,她用力摇他,大声喊着:“没事吧没事吧胖仔?”
小区里不少人都跑过来,大家都抬着头往上看,“走远点快走开点啊。”有个不敢走近的年轻人跟沈韫招手,让她离开。
但是沈韫拉不动胖仔,幸好再也没有第二盆下来。
沈韫抬头往上看,这里十一二层,说高不高说低也是不低的,9点多的夏日光芒又炽烈,直直看上去也看不到什么。
“哎呀要死了,这是我养的松啊!”一个老头背着剑,穿着白色无袖衣,从人群中冲出来,“哪个龟儿子?动老子的盆栽!”
大家齐齐开始讨论开,从这起高空坠物直接引申到对过有个年轻人在建筑工地上摔死再到最近有个猫也从楼上坠落而死,几乎是一片神神鬼鬼的说法。
胖仔在沈韫的推动下才终于缓过来,“怎么办?怎么办?”沈韫呼出一口气,小腿肚子软得不像话,还得强撑着跟他说:“你手机呢?快拍照片,我报警。”她跟那个蹲在地上捡松的大爷简单沟通了几句,才得知他在阳台弄了个简易的养花棚,里面有各种植物,都是他家阳台放不下移上去的。
“真是缺大德了!”大爷骂骂咧咧地道,他瞅着沈韫还有血,“你赶紧擦擦啊,这大热天的发炎就不好了。”
沈韫一边点头一边了解他家住在哪一层,准备到时候一并跟警察说。
等胖仔左右拍了几张照片,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沈韫报警电话打过之后警察也很快赶到,可能听说报警的人是昨天同一个人,因此来了解情况的警察也是同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打量四周一圈,又带着人去了一趟顶楼天台,等回到楼下对沈韫说:“你真得好好想想,得罪谁了。”
沈韫站在路边香樟树绿油油的阴影里,背后热得冒汗,只能摇头,“想不出。”
警察将楼上的情况简单一说,是有人蓄意先上去准备好了花盆堵截,只不过沈韫刚好停住脚步才躲过一劫。
“这件事,你觉得跟昨天泼墨事件是同一个人所为吗?”警察问沈韫。
“我不知道。”沈韫无望地盯着树影边缘坑坑洼洼的线条。
警察叹气,“不排除是一系列恐吓过后实施真正的犯罪行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他看了看这个地方,“知道你家里的位置,能提前埋伏的,至少有你的地址和了解你的行为习惯,很大程度是你认识甚至熟悉的人。”
沈韫的瞳孔一缩,脑子里却是茫然一片,她作为程轶以来接触过的人用手指都能数的出来——是之前程轶认识的人,还是之后?
一张张脸孔从沈韫脑海中闪过,但一一被排除,她痛苦地捂着脸蹲下去:“不,我真的不知道。”本就感冒加上过度惊吓让她看上去极端脆弱和无助。
胖仔想安慰她,但自己都被吓坏了,拍她肩膀的手吹落下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警察现场勘查完毕,把沈韫和胖仔两个人都带了回去,昨天的泼墨事件和今天的这个高空坠物事件,正式立案。根据沈韫能够提供的六指学生线索,他们会先去文城美院了解情况和排查。
*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胖仔在派出所门口给刘晟打电话,惹得刘晟乱骂一气,骂完了才问程轶有没有事。
沈韫胳膊上贴着好几片大大小小的创口贴,手臂都懒得抬,慢吞吞地从胖仔手里拿过电话,“这边的警察让我要么最近别出门,要么换个地方暂住几天。”
半天刘晟才说:“那就待家里别出门吧,哎我草,这是哪路子的事情,也太邪门儿了吧!”
沈韫将电话还回去,让胖仔陪着自己回家,这回他们连走路都小心翼翼,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到家她就崩溃了,她想让胖仔留一会儿陪自己,但开不了口,幸好胖仔有心要顾着她,“你去躺躺一会儿?我在外面、外面待着。”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沈韫默然不语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拖着千斤重的步伐回到房间。
从下午到傍晚,沈韫又是滴水未进,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胖仔瘫在沙发里也睡着了,还有一阵阵的鼾声,她站在转角的位置看了很久,莫名觉得这打呼的声音能让自己放心。
趁着胖仔睡着,沈韫点了份外卖炒菜,一个电话却突然来袭来不及按掉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胖仔,她一脸抱歉地说自己接个电话,胖仔还在梦中没缓过来,许久才看走她回房间。
电话是郑浩然打来的,沈韫没接。
不多会儿,郑浩然发了条短信过来:“我听说你遇到恐吓了?你先接电话。”
恐吓两个字直往沈韫眼睛里戳,他怎么会知道?还没想明白电话又来了。她这回想都没想就接了,“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