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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30)

作者: 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后来,沈韫才后知后觉地猜想到,郑太太应该是在流眼泪。

当着人前,才需要理直气壮、信誓旦旦地维护自己的丈夫,等关上门,坚强的外壳碎裂,想想生活中的那一地鸡毛,就算没有前因后果,也值得哭一哭,就算没有外人来指摘,只要想想那些冷淡的瞬间,也必要哭一哭。

第22章 牵手(一)

傍晚那一出,大概是扫了所有人的兴致,连晚餐都是各自在房里吃的,未免再成为听壁脚者,沈韫连阳台也不敢去,只在房中,凭着记忆,又细细绘了一遍下午所见山巅云海的壮阔气象。

隔天,她起得早,走到阳台,却见郑太太更早。

山里的初晨,凉意浓郁,郑太太披着披肩,抱臂独站,望着前方的烟云朦胧。

大约是沈韫推门的声音令她回神,她转过来打招呼,隔得并不十分远,沈韫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下的青黛颜色,应该是一夜少眠。

“早啊。”郑太太柔柔地笑,背后是广阔的山湖天地,青碧苍穹之下,她这样的清丽的容色,可以算得上是绝美了。

一个女人,到了三十出头,依旧保养得宜,心性简单,的确是需要一些运气和受到不一般的呵护。

可是一旦,这些保护如潮后退,运气也不过是一层幻想,那会变成什么样?

叫人难以设想。

沈韫撑开手,“好早。”

此间鸟语花香,鸣声阵阵,她们两人笑而相对,看上去一切融洽和美。

吃早饭时,郑太太提出想与沈韫一起,只是等沈韫洗漱完、换上衣裙坐定,却发现郑太太变成了一个“不合格”的推销员。

满口丨交赞王应峰的种种好处,家世出身,人品性格,乃至于喜好习惯等等,都一一跟沈韫做交代。

“你真是要做媒人?”沈韫吃下一片黄油面包,一边擦嘴一边直直地戳出她的意思。

郑太太跟她坐对面,看她抬起眸的那瞬间,只觉得惊艳,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说的是什么,惊喜地道:“小轶,你这角度很好看,来,我给你拍一张。”

沈韫无奈,被她摆弄着,垂眸望着餐盘,做出专心致志吃早餐的模样,只听见咔嚓一声,郑太太得意地将手机递给她,“看,是好看吧?”

照片背景虚化,只剩下她硕大的脑袋和微阖的双眼,下半张脸被遮挡,看不全,只看到长而圆的眼型却是很独特——沈韫想,原来从这个角度,程轶和曾经的自己,相似到了绝无仅有的地步,乍一看,何止是相似,说是同一个人,或许都不会有人反对。

所以,正因如此,她才成为了程轶吗?

“哎?怎么了?看自己看得走神了?”郑太太将手机从她手中拿走,自己也看了看,“美的美的。”

转念,她将照片发给王应峰,“我发给阿峰了,看看他什么反应。”

“……”沈韫回过神,听着她的话一时无语,也不想与她辩驳,岔开话题,“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道,昨天没睡好,不想多走动。”

沈韫看向外面霞云漫天,建议道:“找一处风景,我给你画一张肖像,今天先勾勒,回去上色,你可以选个舒服的软椅和姿势,睡着也没事。”

郑太太听这话,频频赞同,“跟画家一同出来,还有这待遇,真是叫人惊喜。”

“我要是收钱,你会不会不惊喜了?”沈韫将白色的餐巾一叠,笑着损她的乐趣。

郑太太高傲地一抬下巴,妖娆地递她一眼,“画得不好,我可不给钱哦。”

娇嗔,这才是郑太太,活灵活现,可爱可亲。

*

王应峰从别处寻她们而来,前面有一名私人管家带路,远远地就看到广阔草坪上拔地而起、根脉虬结的大树,浓重的翠绿背景下,一个女人依在松软的靠背椅上,长发飘飘、容颜绝色。

而另一道纤瘦的背影,则端坐着在细致勾勒女人的神丨韵。

沈韫举着铅笔正在比对郑太太脸部的轮廓,却见她脸色微微一变,才意识到背后走来王应峰,未免让郑太太尴尬,她放下笔,“我们休息下?你喝点水。”

她看到郑太太将光丨裸在外的纤细脚踝敏捷地缩进长裙中。

王应峰看了一眼那幅画,大致轮廓已经出来,“你们很早就来了?”

沈韫站的近,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郑太太挪过来看画, “哇,你动作真当是快。”仔细琢磨了下,她笑眯眯地问沈韫,“我那副画,你也帮帮我?”

沈韫心说,让郑太太赶在先生回家之前完成画是不太可能,她也早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方便明说。“你说真的?”

郑太太白皙的手掌压着长发,用力点下巴,“好不好嘛~”

这撒娇,沈韫也是吃不消,她也是嗯了一声。

王应峰虽站在一旁,但没发出声音,等她们交谈完毕,他才问郑太太:“浩然几时回来?”

“快了,7月头就来了。”

不知为何,沈韫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咄咄逼人,她稍稍留意王应峰,他似乎也听出来了,没再继续答话。

“到时候我想准备个接风洗尘的大party,你也要来哦。”郑太太推推沈韫的手肘,笑得很用力,沈韫几乎要看到她脸上原先根本找不到的皱纹。

本就是优哉游哉的度假,沈韫用铅笔做了骨架,又用照片,记录风景,郑太太熬不过少眠,三人吃了一顿山间独有的有机菜品,一人去补眠,一人去会友,剩下一人也回了房间。

只是,走进房没过多久,胖仔的电话就来了。

“小,小轶,你还在凌云山,山吗?”胖仔电话里的声音格外紧张,往常不明显的结巴又严重起来。

沈韫推开阳台玻璃门,左眼皮又猛烈地颤起来,“在,怎么了?”

不详的预感就像是这目之所及的山色,谁能知道这浮光掠影的美景下,那些看不清明的阴影地带,埋藏着什么?

“有,有人给画廊寄了,寄了坏东西。”胖仔那边应该是着急,“可能对你不好,你要小心点。”

“坏东西?是什么?”沈韫心里一咯噔,一时间脑子空白,什么都联想不到。

胖仔那边似乎很迟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告诉她:“铜钱纸,还还还有,冥币。”

听到这两样东西,沈韫的后颈一凉,全身汗毛陡然立起,不管怎么强做镇定都觉得远处森林阴森可怖,她拿着电话绕回房间,将阳台门紧紧关上。

“怎么了?怎么了?”胖仔那头一着急,慌张问她。

沈韫也有些慌,但故作轻松地道:“没事啊。确定是寄给我的吗?有别的什么吗?”

“有,有,有你的照片。”

“……”沈韫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案,差点脱口而出说——报警吧。

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说知道了自己会小心的,然后匆匆挂了电话,靠在床头扶额,心说,胖仔这大喘气的,话都不说完,哎。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