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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22)

作者: 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王应峰说回头照片给我,最迟明天。”刘晟点着香烟头,也没让沈韫坐下,她站在门里一点的位置。

两人,互相远远对视。

一会儿,沈韫见他许久没有下一句,只是特别有城府地在抽烟,她憋不住自己问道:“我能拿多少钱?”

“呵。”刘晟一屁股坐进沙发,“事儿都没办,就想着拿钱?你也太着急了吧?”

“所以,我能拿多少钱?”沈韫不屈不挠,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迂回的。

刘晟没想到她还敢继续问,声音放尖,“妈的,你本事见长,脾气大了是不?我跟你说你,要不是老子开着门面,就凭你,画得再好又怎么样?谁他么认识你?臭——”

沈韫将手臂抱起,冷冷地打断他:“我缺钱。”

其他话都不再多说,沈韫笃定的是,刘晟一定知道程轶缺钱这件事,而至于他是不是清楚程轶妈妈这边的情况则不得而知。

但沈韫的直觉让她觉得,晟哥是大致了解程轶的情况的。

刘晟刚才那句话憋着没说,难受的要死,手指一扬,喷着唾沫星子骂她:“臭不要脸!”说完气得撸了一把背头,“你滚滚滚!”

沈韫从善如流,挪开脚就要出去,又被他喝住,“回来,你他妈现在真的是,我跟你说,程轶,人呢,要知道见好就收。”

听上去颇有好言相劝的意思了。

沈韫没说话,但是她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1万,不少了吧?”刘晟这回很爽快。

沈韫心说,这不是少,简直是等于无。想想程轶的处境,她点点头表示认同,“那还有什么事吗?”

刘晟觑了她一眼,毕竟才二十一二岁,年轻、生嫩。

他想到之前拿着那画以及画室里程轶上课留下的草稿作品去给圈子里一个朋友看,那朋友说什么来着——小刘,你从哪儿捡了个会生大金蛋的鹅?

烟雾冉冉升起,眼前这人,会生金蛋?搁在以前,刘晟没想过,但现在,他觉得值得深思熟虑。

“有个画展,6月中的,我让朋友捎带上你,你出几个作品看看?”

“最近没时间。”沈韫直截了当地道,想了想又追了一句,“参加有钱吗?”

“我艹!你滚吧程轶,你他妈别逼老子,逼急了老子真的治你!”

刘晟看她呲溜一下跑出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细声细气的程轶哪儿有现在这个德行?

但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

手边的打火机滴溜溜地掉在地板上,他蓦地想到,不久以后程轶会越来越不好控制。

这个念头来得又急又猛,他想,可别一分钱都没赚到,就让这大肥鹅给飞了。

“王应峰那个作品大幅吗?颜料可以跟你这里申请吗?”飞快出去的沈韫急速转回来对着门里沉思的刘晟问。

“……”

茶几上一本硬壳画册,嗖的一声,直接从门里飞了出去,砸在对面门框上,砰的一下落在地上。

空气里,顿时一片寂静。

胖仔将画册捡起来,看沈韫已经在收拾东西,小声地问:“小轶,你要回去啦?”

语气中,多是不舍。

其实,今天已经算是沈韫逗留最久的一天,“嗯。我今天有点事。”她朝着胖仔笑笑,“你好好画啊。”

“嗯,嗯嗯!”胖仔用力地点头,“明天休息,那你不来了哦?”

这段时间,沈韫都是周三到周日来画廊,周一周二休息,明天周一,她几乎是足不出户。

沈韫没答胖仔,背起包走出去冲他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可能要来一趟,不一定,走啦,拜拜。”

走出门外,扣上一顶帽子,沈韫才真正意识到文城夏天悄然来临了,下午时分,热浪扑面,稍稍走几步,就有点热气从手心冒上来。

公交车上,大概是高中生返校,几个人拿着手机玩游戏,玩玩闹闹。

沈韫坐在他们后面,想到自己油画课上的两个高中生,好像从来都聊到过关于学习的问题,也好像从来都不关心学习。

车窗外,打伞的女孩子走过,有人这个点跑出来遛狗……

光怪陆离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模样。

回到家,沈韫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才洗过手,准备继续作画。

“笃笃笃——”

她刚走出洗手间,敲门声忽然响起。

是谁,会不请自来?

猫眼里,厉钧正朝她挥手,清朗的眉目带着笑,应该猜到她正在观察自己。

咔哒一声,门打开,“好久不见。”

“你好。打扰了吗?”厉钧很自然地进门,脱鞋。“我也是来碰碰运气。”

“不打扰。”沈韫柔和地笑着,她意识到厉钧给她一种熟悉感,就像是胖仔一样,两人都能让她觉得安稳。

“上次那幅画,我上色了,还请老师帮忙看下。”厉钧将画递给她,见她一脸惊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光。

沈韫捧着画,“没想到你色感这么好,衣饰层次感很突出。”本来是进入画室的脚步,一顿,“抱歉,你可能要在客厅等我一下。”

厉钧不明所以,但点头。

沈韫偷笑似的眨了眨眼,扭开画室的门闪身进入,面对着大幅的程轶裸丨体画像,她以超快速的动作用画布遮挡起来,等收拾停当这才拉开门请厉钧进来。

“所以,你画了什么需要遮挡?”

“一个女神。”沈韫弯起唇角开玩笑地道,顺便将三脚架从墙边抬起支撑着,动作轻盈地抽出画笔。

厉钧愣在那里,似乎消化了一下她的话。

沈韫没有正忙着打开松节油,没留意到他那似有所感的表情,轻笑着继续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和朋友出去?”

厉钧已回神,将自己的画框固定在另一个三脚架上,“太热了。”

沈韫颇为认同,只是厉钧的下一个问题,让她有点莫名。

“如果,你遇到一个跟你心爱的人,很相似的人,你会爱上他吗?”

严肃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字句,让沈韫一顿,回以同样严肃的答案:“不会。”

知道他下一句就要问为什么,沈韫洗了洗昨天用过的画笔,颜料随即化开去,形成诡异莫名的图案,她盯着这个画面,继续道:“或许有移情的人,但我想,相似,毕竟是不一样的。”

厉钧没有接下这句话,只是望着画布上自己亲手画的女人,平日飞扬的眉宇之间,有种淡淡的忧郁。

“人,太复杂。就像是油画,你看到的是草绿,是赭红,但这是从何调配而来的绿,又是怎么混合出来的红,你怎么能知道?”沈韫晃着洗干净的画笔,颇有哲理地道。

“有没有人,不在意这些?只看得到,表面的绿,或者表面的红?”厉钧不依不挠地继续问。“我的意思是,不在乎它们怎么来的,只在乎得到。”

沈韫想了下,就蹲在地上的姿势,仰起头望着厉钧。他站在窗边,本就高而瘦,逆光中更显得修长,“不知道,只是,我比较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