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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2)

作者: 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将黑色的复古印花丝绸睡袍脱下,露出肌理分明的身材,白皙而柔韧,有种青年人特有的力量感。

光裸的上半身,只有一个挂坠,白水晶质地,似乎嵌了一个很小的物件,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水晶棱角散发出独一无二的白光。

他换上取出来的两件衣物,走进镜子前端详了下,运动、年轻、富有朝气,毫无意外地令他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餐厅,已经有人收拾干净餐桌。

男人坐回沙发,两条瘦长的腿随意搁在茶几上,抽出一根烟,点燃。

显示屏上的女孩,在主卧、次卧、客厅之间穿梭来去,穿着一袭墨绿连身长裙,长发披在肩上。

可能是在找东西,步履匆匆,发丝飞扬。

下属偶然抬头看到,他想,不愧是最新的技术,还原度简直堪比大片的近景拍摄。

视线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上的男人脸上,却发觉他的眼神仿佛视若无睹般,只是会随着画面里的人物动来动去,却不带任何的情绪。

就像是机器,观察着,动物。

冷,而且毫无感情。

一支烟的功夫,女孩子收拾完毕,一个黑色纯牛皮的方形包,一个斜跨的酒红色随身小包。

出门前,她将窗都打开一点,让风漏进来透气。

似是不放心,强迫症一样,她走进厨房看了眼天然气、水电开关。

厨房里,程轶将热水壶的插头拔下,独居的人,总是有一种过度的、不必要的敏感。

做完这一切,她才合上门,轻声哼着歌出去了,她最近很喜欢研直子,甚至打算忙过这阵子学一点日语。

*

下午三点多,准确地说是四点前的一分钟。

阳光已经稀薄,云彩同样淡漠,丝毫不肯怜悯给人间一点温暖。

溢满麦香和奶油味的糕点屋,程轶用袋子夹了几个葡式蛋挞,拿起两袋面包片,分别是红豆和葡萄干口味,看到隔壁的抹茶味,想都没想又取一袋。

“买这么多?又准备宅几天啊大画家。”收银的男孩子看上去与程轶年纪相仿,短眉,眉心宽,鼻翼宽,唇厚,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净白的牙,有种憨厚的俏皮。

他将价格算好,取出纸袋子将所有东西小心放进去,怕蛋挞被压坏,特别放在最上面。

程轶今天在画室接了新工作,并不十分愉悦,但对萍水相逢的人,她总是很和气,柔柔地笑了下,“先熬过周末吧。”

从红色条纹卡包中取出糕点屋的充值卡递给收银小哥,打了个招呼就推门离去。

背后的小哥看着她跟蝴蝶似的翩然而去,许久才回过神。

程轶觉得很冷,不知觉地加快脚步。

这个点,下班回家的人不多,多的是放学的孩子和拎着菜回家即将要准备晚餐的老年人。

心想着要不要顺便再去趟超市,程轶面前突然被一道黑影罩住,尚未回神,就被撞了满怀。

“嘶——”不知道被什么锐物顶到肩膀,手一松,糕点屋的拎袋落到地上,蛋挞落出来。

人倒是没摔倒,因为手臂被一个男人有力的手拽住,程轶惊讶地发现,撞自己的男孩子这么清俊帅气。

“真抱歉。”男孩子扶着她站好,回避她的眼神,蹲下身去捡自己的东西——是一个便携画夹,有两张稿纸飞出去,平落在粗糙而有点脏的水泥地上。

幸而没有下雨,不然纸就要废了。程轶一边这样想,一边去帮忙捡。

同时伸出手的两个人,却不小心,在稿纸上方,指尖相触。

程轶忍住狂跳的心,率先捡起那张纸,“你也是画画的吗?”她装作若无其事得问,却被翻过来的画面震慑得无以复加。

周遭的喧嚣,人来人往的热闹,似乎顷刻间随傍晚的冷风吹得无影无踪。

空气在程轶看清楚画面时,进入诡异的凝滞中。

男孩子嶙峋的手指轻轻拿过那张画,在程轶既惊讶又不可置信地眼神中,将稿纸放到自己的画夹中。

垂着眸,他似乎想这么一走了之。

“等——等一下!”程轶飞快起身唤住他。

脚步太快,她不小心踩到没被捡起的蛋挞,但此时,她根本注意不到脚下残损的食物。

他转过来,似有点羞怯地用手指弹了下耳后的碎发。

从一个画者的角度,程轶觉得这个男孩子的面容长得真的是无可挑剔,她紧张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悸动,“你画的是——我吗?”

男孩子的手中握着画夹,骨节分明,很宝贝的抬了抬,勾起薄唇唇角,“是,程小姐。”

说是年轻潇洒,神采飞扬,不为过。

“你知道我的名字?”

程轶,短暂的人生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美好的邂逅,只是她以前从不曾留意。

“那你,叫什么?”

程轶小心踮了踮脚,她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好高,脸庞上有种特别而吸引人的神采。

男孩伸出手,脸上露出柔和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眯起的双眸。

“很高兴认识你,厉钧。”

伸出手去的程轶,只要再仔细一点,以她多年绘画的经验,未尝不能发现,这个男孩子的这双眼睛里,并没有彻底的笑。

只可惜,此刻,程轶的世界有如漫天炸开的烟花,即便是硝烟味,也是浪漫极致的唯美。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写爱情,不想写友情,就想写一写人的自私面——2018年3月末

第2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二)

风更盛,旁人的步履更匆匆。

程轶却丝毫感觉不到凉,被厉钧握住的那只手上,有一种非凡的热力。

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一个人,寻见另一个人。

说的玄乎点,大概可以称之为命中注定。

握着的手,碰及他小拇指第二关节外的老茧,程轶不禁用力握了一下,而后飞速放开。

厉钧看着她扬起的眼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这双眼睛,有种迷幻般不切实际的感觉。

如潮汹涌而至的情绪让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起一丝红晕。

程轶的双手交叠,左手不自觉地抚触右手小拇指外突出的老茧,眼睛却没放过厉钧面容上的变化,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得意,也有一丝不太合时宜的期许。

两人一高一矮,站在公寓大门口,路过的行人露出奇怪的容色。

一个小孩儿从厉钧背后走来,一路走一路盯着他俩,还问牵着自己的妈妈:“哥哥姐姐在干什么?”

小孩儿的妈妈扯扯孩子,没回答,笑笑。

晚风拂过程轶的发丝,打在她的脸上,她回过神,问厉钧,“你能把画给我吗?”

厉钧就夹着画架的姿势,耸肩,“抱歉——不能。”

如果换一个个子不高、身形臃肿的人做这个动作,恐怕只有搞笑,但他身材高挺且流畅,肩宽腰窄,四肢修长,做任何古怪的动作,都让人深感自然而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