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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绣(重生)/长媳(重生)(250)+番外

即日起他便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军政大权,再无人可以掣肘他,他可以顺顺利利实行新政,实现心中所有构想。

往后他有几分尊荣,她便有几分体面。

他做到了。

事实上这会儿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他拿主意,譬如六部堂官如何调整,新皇即位的诏令如何拟就,公务纷至沓来,王书淮本该继续留在这奉天殿主持大局,可心里挂念着谢云初,非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踏出丹樨前方的奉天门,忽然瞧见明贵踉踉跄跄朝他的方向跑来,时不时抬袖拭一拭眼角,他拭的是汗...还是泪?

王书淮心忽然乱了一下,眼眸深深眯起,负手迎了过去。

初阳升得极快,明朗朗投照在他周身,将那身刚换的一品仙鹤绯袍衬得光芒大绽,

明贵抬目仰望,只觉他气势太盛,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再尊荣又有何用,明贵看着王书淮那张冷白的俊脸,突然嚎啕大哭,

“二爷,咱们二奶奶....二奶奶没了....”

第109章

王书淮心跳漏了一拍, 脑子如同有一阵雷滚过,轰隆隆的,没听清明贵的话, 俯身拧住了明贵的胸襟,嗓音发沉, “你说什么?”

明贵双唇都在发颤,眼泪双流, “方才哨兵接到香山寺方向的飞鸽传书, 说是二奶奶和佑公子掉下山崖了...”

尖锐的喉结猛得一滚,仿佛有一只箭矢突然灌入心口,皮肉碎在里头搅合着淤血均被尖锐的簇头钉在一处,什么痛感都没有。

“不可能...”

王书淮脸色阴沉,压根不信明贵的话, 将人往旁边一扔,身影快如旋风往前方午门奔去, 来来往往的官员和士兵见他面色发白发青, 双目跟幽潭似的,吓得纷纷扑跪在地,

面前一切变得虚幻,仿佛有巨石压在心口, 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奔至午门外,环顾一周,寻到一匹马立即飞身而上,拧住马缰便往东便门方向疾驰。

风声在耳畔撕裂。

马蹄踏碎晨露。

王书淮俊脸绷到极致, 五官锋锐如同银刃,没了往日半分温润。

两名女卫两名暗卫, 个个身手不俗,除非江湖顶尖高手,没有人能伤到她,她更不可能跌落山崖。

明明前不久他还收到暗卫的信号箭,她一切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双目仿佛沁入一层红色,慢慢变得狰狞可怖。

心随着锐利的马蹄声往嗓子口狂涌,王书淮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快,再快一点…...眼看城门在望,他立即扬袖打出一个手势,各处城门都由他的亲信把守,瞧见手势率先将紧闭的大门拉开,王书淮身子绷如满弓,如同急矢似的从城门甬道下一跃而过。

身后追来一批侍卫,跟着他往南折向漕运码头。

城郊四处都是尸身,还有不少伤兵躺在地上长吁短叹,这是高詹出城后,经历的一场战事,已有南军的将士在此处接管,远远看到王书淮驰过来,立即行礼。

王书淮却看都没看他们,跟疾风似的刮了过去,快到码头附近,窸窸窣窣的人影在晃动,是城中货船,不见女眷身影,

眼尖的令兵认出他来,立即策马迎上,往东面一指,

“禀王大人,少夫人的船尚在前方渡口。”

王书淮听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侥幸,万一她还在呢....这一瞬心里的后怕跟潮水似的淹没了他,那一贯挺直的脊梁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马头在前方岔路口划出一个弧度,沿着漕河飞快朝葫芦山后山方向驶去。

过去这一带是高低不平的山丘,如今两岸已被彻底整平,邸店商铺鳞次栉比。

一盏茶功夫,他便驶到后山河流与漕河的交界处。

远远地瞧见不少女眷聚在甲板上。

王书淮迫不及待地去搜寻谢云初的身影,茫茫的人海,各式各样的面容,没有一张脸是他熟悉的模样.....

那被侵入心口的箭矢仿佛颤了一下,所有呼吸都堵在嗓子眼。

云初.....

他很快锁住了明夫人和乔芝韵的身影,

明夫人由几位妇人搀着倒在丫鬟身上,面上惨无血色,而乔芝韵始终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未动,身子僵若石膏,直到看到王书淮,她忽的寻到了支撑,拔身而起,跌跌撞撞从船板上冲下来,纤细的身子如晨风里摇曳的纸鸢,对着王书淮大喊,

“书淮,他们说....云初和云佑落崖了...落崖了....”

乔芝韵双手都在发颤,眼底的泪拼了命地往外涌,像看着救命稻草似的望着王书淮,囫囫囵囵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书淮神色过于麻木,以至于看起来依旧是沉稳的,他没有接乔芝韵的话,而是立即抬目往前方的水域望去。

山河与漕河在此处相接,形成一片较为宽阔的水域,源源不断的黄泥水从望不见尽头的山河汇入过来,两岸不少侍卫水手正潜入河水里寻人。

无边的晨风夹杂湿气扑面而来,吹着王书淮的心如同漏风的筛子,他没有理会乔芝韵,带着两名侍卫跳上一艘快船,催动内力急速往上游后山渡口驶去。

水面降低后,河流越发湍急。

行船并不顺利,王书淮干脆飞身掠向岸边,沿着湿漉漉的树林里往渡口奔掠,香山寺后山的羊肠小道远远在望,无数人影聚在半山腰一处亭子里,王书淮落地后,沉着脸朝事发之地奔去。

萧幼然和王怡宁等人还坐在亭子里不肯走,后山下过雨,泥泞的山道被踩得坑坑洼洼,原先的痕迹已被掩盖,王怡宁最先发现王书淮,看着他脸色发青发木地迈过来,瘫坐在石凳上捂着嘴大哭,

“书淮,我没有护好云初,我的错....”

在王怡宁身边还有一个吓傻的春祺,她方才被人迷迷糊糊弄醒,下意识便寻找谢云初,得知两位主子跌落下崖撕心裂肺大哭,双眼已肿若红桃,

王书淮目光最先落在她身上,迅速朝她走来,春祺看着他大步走进,跪在地上朝他爬过来,拽住他衣襟哭道,

“二爷,是黑衣人,黑衣人杀了姑娘和少爷,”她往旁侧指去。

王书淮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石径里侧被排列在地的三具尸身上,一眼认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十八罗汉,那一瞬间所有悬在嗓眼的怀疑和不可置信均散去了。

进京途中,十八罗汉屡屡截杀,为他所破,进京后,他吩咐齐伟去善后,齐伟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是出了事,如果他没料错,一定是十八罗汉余孽伺机报仇,将对他的愤怒发泄在了云初身上。

侵入胸口的箭矢骤然被猛抽出来,心口仿佛被掏出一个血窟窿,极致的痛意瞬间沿着四肢五骸发散,王书淮高大的身子就这么明显地晃了一下。

春祺含着泪抖抖索索跟他说明事情经过,

“奴婢跟随姑娘送太太们上船后,便看到佑少爷上了岸,两位主子听闻高将军杀上山,便在此处等着,怎知突然冒出来四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