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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绣(重生)/长媳(重生)(194)+番外

“嗯。”

夫妻俩总是这般平淡如水,几十年的日子仿佛没有半点波澜。

长公主在他对面坐下,王赫陪坐。

每每这个时辰,夫妻俩总要喝了一碗参汤养身,这会儿朝云领着两名侍女进来,又带着所有人退出去。

殿门依然是大开的。

风徐徐而动。

长公主抬袖慢条斯理搅动汤勺,轻声问道,

“东西藏在哪儿,四十年了,也该说了吧。”

她语气还是那般平淡。

国公爷闻言笑容深深从眼眶泄出来,温和甚至是温柔地望着她,

“殿下,若有,我也早拿出来了,何必等到今日?”

长公主没有多问,她明白王赫的性子,指尖轻轻在桌案叩了三下,外头候着的一内侍朝内里躬身一揖,悄声退了出去。

国公爷视线从内侍挪至长公主身上,凝着她没动。

殿内沉静如斯,就连风声都是悄然的。

或许是这么多年过于默契,谁也没做声。

动静由远及近,如同慢慢煮沸的水,渐渐昭然。

整齐划一的脚步鱼贯而入。

不一会,整个府邸躁动起来,甚至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国公爷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将那碗参汤喝得一滴不剩,最后慢慢搁在桌案上,目光就睇着干净的碗底,始终不曾抬眸。

哭声渐烈,一下又一下击动心中那根弦,那根弦越绷越紧。

是六少爷王书业的声音率先打破殿内的死寂。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国公府,诏令何在,文书何在?咱们大晋还有没有王法!”

那为首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穿着一身火红的飞鱼服,刀削般的面容咧起一抹阴沉的冷笑,眼神斜斜睨了身侧一千户一眼,那千户将一道明黄的圣旨在王书业跟前晃了晃。

王书业一袭月白的长衫,长身绷如满弓,立即接过圣旨一瞧,一眼扫下来不见内阁的官印,断然拂袖,朝着门口方向一指,满腹嘲讽,

“虽是陛下圣旨,却不经内阁签发,视为中旨,中旨可奉可不奉!”

十七岁的少年,铁骨铮铮,英姿挺拔,双目灼灼似骄阳,令人目眩。

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眼底寒芒冷冽,警告道,

“六少爷,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违抗圣令,视同谋反。”

四太太见儿子出言不逊,连忙推着丈夫去拉儿子回来。

四老爷战战兢兢奔向前,与大老爷一道,将王书业给强行扯入殿内,

王书业气得大骂,“放开我,你们拦着我作甚,我们王家世代清贵,岂容他人侮辱?你们怕死,我不怕,有种第一个冲我来!”

“放肆!”大老爷牙呲目裂,朝着他面门低喝了一句,“你祖母在此,哪有你造次的份。”

王书业红着眼扭头望向长公主,眼底的泪慢慢沁出来,“祖母,这是您的意思吗?”

长公主缓缓抬起眸,与他对视,目光冷然无波,她从不撒谎,也不屑于撒谎,“是我。”

王书业眼底的怒火迸了出来,奋力甩开父亲和大伯,冲到长公主跟前跪下,“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我们都是您的儿孙哪,您为什么这么做?”

长公主淡淡垂着眼皮,不欲跟他解释,只朝韩良使了个眼色,韩良立即抬手,示意锦衣卫搜查整个王府。

王家四房老老少少均挤在清晖殿正殿,大太太眉间含愁,四太太抹着泪,三太太面带冷色,二太太姜氏双肩打颤依着丈夫,二老爷一改往日的温吞软糯,眼底交织着压抑许久的忿然与终于彻底撕破脸的痛快,抬手将妻子护在身后。

窦可灵和许时薇各自抱着孩子躲在后头,妯娌二人眼底均布满了惶恐,其余人不是怒色便是惊色,唯独谢云初一手牵着珂姐儿,一手抱着珝哥儿,镇定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侧。

这样的场面在前世司空见惯,国公爷死后,皇帝便吩咐锦衣卫搜查了一次王府,王书淮与长公主对峙,为此闹得天翻地覆。

长公主凤目扫了一眼,不见王书淮,问道,“书淮呢。”

谢云初屈膝一答,“二爷尚在官署区夜值,想必闻讯便能回来。”

长公主没说什么。

这时朝云从殿外跨了进来,朝长公主施礼,

“殿下,钦天监监正带着两名副正过来了,三人正拿着罗盘在各处占卜,以尽早定下方位。”

长公主颔首,见王家众人均面含愤慨,她解释道,

“今日之事,不针对王家,也不是查抄王家,不过寻前朝末帝的宝藏而已,一旦寻到,一切如旧。”

王书业拗着脸轻轻冷哼一声。

二老爷冷笑,其余人不言不语。

已近子时,孩子们哭累了,各自躲在母亲怀里打瞌睡,国公爷吩咐孙媳妇们带着孩子去里头暖阁歇着。

没有人挪动,谁也不想走,也不敢走。

最后仆人搀着各自主子,来到屏风下的避风处坐着,珝哥儿八个月了,身子格外沉,谢云初抱累了便将他搁在罗汉床上睡,小家伙丝毫不受影响,睡得格外踏实。

谢云初放下儿子,又将珂姐儿抱起来,轻轻将她拢在怀里,珂姐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安安静静靠在谢云初怀里,她极是聪慧,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吱声。

周敏挺着孕肚挨着谢云初坐下,看着外头暗沉的天色,忧心忡忡问谢云初,“这一夜怕是别想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寻个结果出来?”

周敏怀孕刚两月,正是孕吐最厉害的时候,脸色苍白,满腹愁云。

谢云初也没心情宽慰旁人,只淡声道,“不管什么风浪,终究会过去的。”

殿外嘈杂,如同热闹的早市,挖墙掘地的动静窸窸窣窣传来,听得人心里一阵犯怵。

大约是太困了,众人渐渐支撑不住,有人靠在圈椅里打盹,有人相互依偎,还有人小声哭泣。

长公主阖目纤指轻轻叩着眉心,国公爷王赫则如入定的老僧,始终岿然如山。

也不知闹了多久,大约东边天际翻出一丝鱼肚白,沉睡的京城苏醒了,锦衣卫连夜查抄王家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不少姻亲故旧聚在户门前探头探脑,王怡宁闻讯赶了过来,被锦衣卫拦在门外不许进。

天亮了,下人端来热水伺候主子们漱口净面,又帮着给小主子喂食,大家伙熬了一夜纷纷无精打采,谢云初往窗口望去,四月初二,亦是王书淮的生辰,始终不见王书淮的踪影。

至正午,锦衣卫已经将王府各个角落翻遍,钦天监占卜的方位也都挖过了,不见遗诏踪影。

韩良进殿,朝长公主施礼,“殿下,都搜过了,没有。”他语气低沉。

长公主眉头微挑,护甲轻轻拂了拂发胀的头额,

“还有一个地儿没搜。”

韩良微顿,不解道,“还请殿下示下。”

长公主垂眸淡声道,“王国公王赫之身。”

这话一落,四座皆惊,除了长房外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