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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王妃咸鱼了(175)+番外

诸人争相忙碌,到最后,只剩她孤零零空坐在堂中。

冷风呼呼灌入她衣领,她却丝毫不觉冷意,身上仍裹着那件斗篷,雪白的绒毛沾满了朱谦的血,沈妆儿六神无主地望着洞开的门外,云层遮住了月色,天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她甚至听不到一点声音,脑海一遍遍回放刚刚的场景。

一定是做梦....

这是一场噩梦....

快醒来,快些醒来,醒来一切便好了....

只觉口中十分干渴,她胡乱往桌上一抓,拽住了一只茶壶,手不可控制地颤得厉害,咚咚的,茶壶底不停地往桌案上磕,随着茶壶磕到桌沿,无可挽救地往地面砸去,大片水花溢了出来,她的泪水也跟着决堤。

她捧着面颊,全身颤抖,盈在眼眶的泪滚滚而落。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为了她放弃生命.....

那最后一眼,带着无畏,带着决绝,还挂着笑,只为告诉她一声,他爱她....一直一直都爱...

如果佛陀让他们历经生死,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他爱她的话,她宁愿不要这份爱。

她只要他活着....

黑暗笼罩,等待的每一刻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墙角的铜漏,不谙世事地滑落,每多耗一刻,心里的焦虑和惶恐越深,最初的惊骇渐渐化为惧怕与绝望。

山体滑坡,这样的情况下,生存机会渺茫,更何况他受了伤。

极少信佛的她,忍不住双手合一,面朝苍穹跪了下来,仿佛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信仰和运气都交给这一刻,充斥在两世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如流光划过苍穹,都在这一刻变得了无痕迹,所有痛与恨,喜欢与痴迷,安与不安,遗憾与满足,都没入那坍塌的尘埃里,唯剩灵台一丝信念。

只要他活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的一切变得混沌不堪,模模糊糊有个人影朝她走来,摇了摇她的胳膊,用温热的水沾湿了她干裂的唇,细勺搁入她唇齿,磕不动她的齿关,痛意稍稍挣回一丝意识,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呼唤,

“主子,您喝点粥,这样才有力气寻找殿下....”

是,她不能垮下,她垮下了,他怎么办?

艰难地张了张嘴,咽了咽喉咙,麻木地吞下一些粥食。

浑身最后一点力气被抽干,她靠在圈椅里渐渐失去意识。

怎么都睡不着,一阖上眼,片刻便被惊醒,时而有漫天的呼唤声,时而一大片尘土朝她浇下,窒息漫过心口。

她一遍又一遍睁开眼,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天色由黑到亮,又从光明转入阴暗,没有人来告诉她,是生是死,没有人来告诉她,这是天堂,抑或是地狱,唯有动荡的风声夹杂着士兵们的呼喊充滞在耳郭,久久不歇。

两日过去了,天空放晴,客舍前的树木遮住了晨阳,在门前斜斜落下一道阴影。

沈妆儿眼中布满血丝,眼神发木,整个人僵硬到一动不动。

直到一道敞亮的喊声冲破晨雾,重重撞击在她心口。

“找到了!”

沈妆儿猛地从圈椅起身,眼前一阵眩晕,幸在听雨搀住她,她才能勉强撑住身子,忍不住挪着灌铅的步子往前蹒跚迈去。

还没到门口,却见四名影卫抬着一个人匆匆奔入堂内,已就位的太医院院使徐科和同知马渔一同蜂拥进来。

担架上的人,死气沉沉,整个人都被罩住,唯露出发白到僵硬的嘴鼻,陌生地令沈妆儿犯怵,她心猛地一沉,踉跄地跟了上去。

众人迅速将朱谦抬至屏风后的木塌,小心翼翼将人放置上去,侍卫立即退开,马渔和徐科不约而同冲上去,一个掀开眼罩拨开他的眼珠,一个立即蹲在塌前,给他把脉。

听雨一面搀着沈妆儿,一面轻声问影卫,“殿下怎么样?”

影卫首领面上交织着泥土与汗水,剧烈地喘息着,重重点了下头,“还有气息....”

听雨绷紧的身子差点瘫软,含泪用力抚了抚沈妆儿,颤声道,“主子,殿下还活着....”

沈妆儿视线钉在那张发白发青的脸,喉咙的水气仿佛被抽干,很轻很轻地颔首,扯出沙哑的暗声,“好....好..”

所有侍卫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徐科与马渔,参汤药水都是事先备好的,马渔扶住朱谦,勉强喂进去几口,徐科扯开朱谦的衣裳,露出胸膛,开始给他扎针。

沈妆儿倚着屏风坐着,双目无神盯着朱谦。

他从未这般虚弱过,或恼,或怒,或冷漠,或温柔,那一身的精悍从来无坚不摧,无往而不利。

可此刻,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仿佛纸片人,风一吹就能飘走。

绞痛充滞在心口,泪水无声地滑落。

光影闪烁,太阳渐渐西斜。

至黄昏时刻,两位太医总算收手,马渔浑身已湿透,回眸朝沈妆儿拱了拱手,揩了眉间一把汗,

“郡主,暂时维持住性命,只是他胸口还有淤血,银针抽不出来,为今之计,得唤醒殿下,只要他醒来,便有机会将淤血咳出,咱们才好进一步施救....”

沈妆儿涣散的视线瞬间聚焦,踉跄地抽身而起,“要我做什么?”

马渔回头看了一眼朱谦,朱谦脸色已从青白转为苍白,没最初进来时那般可怖,他重重呼了一口气,原是以为平章郡主伤重,匆匆赶来,到了这里才知道太子深陷悬崖,命在旦夕,那颗心就没安稳过,到此时此刻,终于挣出一线生机,方能镇住心神,

他往后让开数步,“请郡主与殿下说话,试图唤醒殿下....”

沈妆儿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挪向前,坐在了朱谦跟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泥沙,她心痛到无以复加,含着泪吩咐听雨,“去打水来....”

进来时,马渔二人已帮朱谦除去浑身的湿衣,他现在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褥,屋子里烧了炭,众人也顾不上冷。

听雨很快带着侍卫提了一桶热水进来,马渔将所有人挥退出去,内室只留沈妆儿一人。

她挽起袖子,沾湿了布巾,从他面颊至脖颈,一寸寸,细心地替他擦拭,眉眼是含着笑的,很薄,如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殿下,你快些醒来,妆儿想你,很想很想....”

灯火惶惶,却照不入她的眼,她眼神幽黯地如同一个黑窟窿,浓烈的难过与心疼顺着泪水溢了出来。

她终是哽咽着,委屈道,“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你说得对,我没有嫁人,就是因为心里有你,这世上再也寻不到第二个能令我动心的人,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只要你醒来,我以后日日去你书房料理菖蒲....”

“不,”仿佛是为了刺激他,她忽的抬眸,眼神坚定,带着锐意,“你若死了,我就嫁给旁人,我与人情爱缠绵,生儿育女,我很快就会将你抛诸九霄云外,你朱谦算什么,我沈妆儿现在有权有势,有钱有人,我不稀罕你保护我....我会养几个年轻俊俏的儿郎,你死了,我要过得你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