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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王妃咸鱼了(146)+番外

沈家已被锦衣卫封住,沈妆儿被特旨宽待,临时搬去了对面的郡主府,沈府一应人等不能外出,锦衣卫是朱谦的人,沈妆儿不担心沈家人被苛待,一应用度皆是正常供应,唯独该要操心的,是牢狱里的人。

她穿着一件素衫,裹着一件月白的斗篷,带着听雨提着食盒来到刑部天牢门口。

她面庞比那雪还要白,眸眼却明亮坚韧,听雨塞了一锭银子给守门的侍卫,侍卫念及沈妆儿身份,也不敢拦,不耐烦往里扒拉着,“快去快回。”

主仆二人来到天牢门口,一股阴湿发霉的寒气从甬道口倒涌上来,将沈妆儿呛出了泪,她忍着恶心,捂着嘴一步一步沿着光滑潮湿的石道往下走。

摇曳的烛火将她纤细的身影长长投在墙壁,随着她的到来,搁着墙壁上的烛火一晃一晃,晦暗不明。

沈妆儿下到地牢,四处充滞着刺鼻难闻的气味,地面阴湿冰冷,两侧还有留下的小沟,黑幽幽的废水流淌着,散发出一股恶臭。

沈妆儿紧紧捂住嘴,在手帕的缝隙里寻得一丝呼吸。

听雨又给牢头塞了银子,牢头是个个子矮小的小老头,五十出头的模样,仿佛是习惯了地牢的阴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轻车熟路掂了掂银子,拿下颚往地牢深处一指,

“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再往左手边,行到最深处便是沈大人的牢房。”

越往里走,霉味虽越重,却没那般潮湿,沈妆儿费了些功夫,慢慢适应里面的气息,渐渐松开了手,快步按照牢头所指,寻到父亲沈瑜的牢狱外。

灯光不明不暗照亮整间牢房,门口的木栏还挂着一片木牌,写着父亲的名字,地上铺满了干稻草,角落里搁着一张不算宽敞的木塌,粗粗扔了一床棉被在上,沈瑜一身白衫端端正正坐在塌上,双腿盘起,衣裳虽有些凌乱,却无殴打迹象。

沈妆儿松了一口气,扒着柱子往里轻声唤了一句,“爹爹....”

沈瑜身子一震,猛地睁开了眼,入目是女儿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一段时日未见,她又瘦了些,沈瑜神色间并无惶恐,亦无灰败之色,瞧见沈妆儿来,罕见露出一脸温煦的笑,不深,却足够暖人心。

沈妆儿眼眶被湿意浸透,幼时最深的记忆,便是爹爹将她架在肩上,举着她瞧府外的风景,那银铃般的笑声至今还在脑海回旋,爹爹进入翰林院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会亲自照料她,爹爹虽然不苟言笑,对她这个长女的疼爱却一点都不少,直到后来一头扎入史书,变得沉肃,也鲜少回家,她便跟着老太太生活。

沈瑜下来木塌,蹲在柱子前,上下打量女儿,见她模样还好,露出宽慰的笑。

“妆儿,你别担心,爹爹是清白的,只要此身不染污名,生死不惧。”

沈妆儿听了这话,心里堵得慌,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亲自将食盒打开,格格不入的珍馐香气萦绕出来,沈瑜看着食盒,忽然皱起眉,抬手制止道,

“等等....”

眼神轻轻地往斜后方撇了撇,温和看着女儿,低声道,“妆儿,去送给殿下享用....”

沈妆儿长睫微微一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沈瑜,半晌,暗哑应了一声,

垂下眸,将第一层食盒里的数碟菜肴并一碗米饭递出来,放在沈瑜跟前,朝听雨看了一眼,示意她照顾沈瑜,重新将食盒盖上,提起,缓步朝斜后方走去。

绕过一弯口,来到一间硕大的牢房前,屋顶还漏下一线天光,牢房内被清扫得干净,被褥床榻一应俱全,一张长案摆在正中,上头隔着简单的茶具。

视线从小案渐渐挪至案后那道清隽的身影,哪怕是坐着,身形依然挺拔修长,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牢狱,显得硬朗又沉稳。

沈妆儿步子很轻,几乎很难引起人注意,只看了他一眼,便悄悄将食盒搁下,缓缓掀开盖子。

朱谦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声轻微的动静,倏忽睁开了眼。

粗大的柱子之间,搁着一张柔秀的脸,白瓷般的肌肤,饱满的小嘴冻得有些发红,莹莹泛着水光,浓密的长睫静静垂着,娇靥如画....朱谦神情有些恍惚,以为是错觉,又或是梦感应了他的心,如果是梦,便多看几眼。

牢房门边放着一张小案,沈妆儿将几样菜搁在案上,抬眸,撞入一道幽深又迷离的视线里,他眸色从未这般柔和,似春水浅浅地拂过人心。

沈妆儿愣了愣,生出几分陌生,唤了一句,“殿下...”

清脆又软绵的嗓音,恍若徜徉在浮光里飞絮,扎了扎他的心。

朱谦猛的回神,定睛一瞧,面前真真实实的有一道人影。

“妆儿?”他试探地发声。

沈妆儿神色淡淡的,细软瓷白的玉臂从柱子间伸过来,将小案往他跟前一推,

“殿下,请用膳。”

朱谦目光落在那布满菜肴的小案,是熟悉的菜式,再挪至她面颊,他喉结滚了滚,低沉问,“你父亲用了吗?”

怕沈瑜将菜肴让给他。

沈妆儿面色平静道,“他在用....”

这么说,备了两份,特意也给他捎了一份。

不可思议的喜悦悄然爬上心头,

朱谦犹自克制着,唇角微微平了平,从容起身,坐在小案后,抬手要去扶碗,只觉掌心十分不适,顿住了。

沈妆儿跪坐在柱子外,瞥一眼他的手,晓得他的习惯,便将随身携带的布巾递给他。

雪白的帕子,绣着一朵纤细拔长的兰花。

朱谦视线定了片刻,伸手接过,回身拧起茶壶沾了点水,打湿帕子,细细擦了手,方搁在小案旁,伸手拾起碗,开始用膳。

沉寂的空间浮起细微的嚼动声。

尴尬无声蔓延。

两道视线轻微地碰撞了一下,很快又避开。

墙角的灯芒染在她眉梢,那双眼若晶莹的黑曜石,清幽幽的,又似无波的潭。

朱谦并不焦急,吃得慢条斯理,甚至可以说细嚼慢咽。

她亲自下厨,吃了这顿,没下顿。

朱谦格外珍惜。

沈妆儿等了片刻,见朱谦只吃了一半,不由心生狐疑,他从不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人,做事端正,一丝不苟,吃个饭从不吞吞吐吐。

面前的人,没有半点身陷囹圄的自觉,脸色更是从容而清华,仿佛这是煜王府的用膳厅。

沈妆儿心生绝望的想,大祸临头了,他不着急吗?

朱谦终于发现对面的人,眉尖微蹙,眼梢泛红,心中有些发虚,不敢再耽搁,速度加快了些,利落将几碟菜并饭一粒不剩吃完,再次用布巾净手,随后端正地看着她。

“辛苦你了...”

沈妆儿没回应,径直伸手过来将碗筷收好,朱谦连忙帮了她一把。

待碗筷收入食盒,牢狱重新归于宁静。

沈妆儿的心却平静不了,刘瑾将昨夜殿内朱谦的话,一字不差转述给她。

她忍不住疲惫地想,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