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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王妃咸鱼了(13)+番外

四下无人,唯有松风阵阵,簌簌作响。

王钦伸手把玩高几上的一只高足酒樽,含笑问道,

“煜王殿下寻在下何事?”

朱谦眉目轻敛,冷隽的眼风微微渗出几分锐利,“王大人手掌吏部,可知凉州选官出了岔子?凉州乃我封地雍州之后方,六王欲插手其间,让我腹背受敌。”

王钦神色不变,捏着酒樽缓缓步下,立在他对面,慢声道,“殿下倡议军武演练,昌王得益,六王一向与昌王不对付,担心殿下你倒戈奔入昌王帐下,是以狗急跳墙,在最不被重视的凉州之地动了手脚...”

话未说完,被朱谦冷声打断,“王大人不必闲扯,你我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湖风踩着暮春的尾巴,送来一阵湿气,王钦闻不得水中的腥气,闷咳了几声,渐而露出满脸的为难,“殿下狡兔三窟,明明有旁的法子,为何逼我?陛下明令不许我插手党争,殿下莫要让在下为难。”

日影当空,一簇古槐打园内探出一茂密的虬枝,洒下一片清凉。

朱谦立在荫处,神色古井无波,“凉州选官卖官鬻爵,拿掣签之法糊弄朝廷,王大人身为首辅又是吏部堂官,若看得下去,本王无话可说,只是,今后各地效仿,于朝政不利,我让你料理此事,不全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你知父皇为何提携一名年轻的首辅?便是把你当利剑,斩除地方豪强及功勋贵族把持选官的弊端。王大人好自为之...”

话落,信步踏上台阶,迈入三角亭,竟是要走,身后传来王钦的苦笑,

“殿下莫恼,此事我办了便是。”

朱谦驻足,缓缓转过身来,清风猎起他玄色的衣袍,衬得他越发清隽秀逸。

他眼神深邃无波,居高临下看着王钦,“还有事?”

王钦明显欲言又止,他抬目望向湖对面的雕栏画栋,呛了两口湿风,艰难地挤出一声,

“殿下,行宫一事,在下已耳闻,近来京中风评,于煜王妃不利。”

朱谦眸色微微一怔,断没料到他提及此事,喉结翻滚了下,沉声道,

“她推人不对,起口舌之争更不对。”

王钦是王笙的兄长,朱谦便道,“王姑娘无大碍吧?”

王钦缓缓摇头,步至他身旁,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酒樽,回道,“她无碍,只是听闻王妃反倒受了伤,我心中担忧,还望殿下勿要因舍妹伤了夫妻情分。”

朱谦沉默下来,

王钦侧眸又问,“王妃当真推了笙儿?”此次行宫春猎,王钦独守中枢,未曾随驾。

朱谦心头滚过一丝躁意,语气微冷,“她矢口否认。”见王钦满脸错愕,他露出歉意,

“王大人,此事是王府之过,还望海涵...”

语毕,已转身离开。

才迈出数步,身后再次传来王钦笃定的嗓音,

“殿下,既然王妃否认,那必定不是她所为...”

朱谦默了几息,只觉心中十分不快,扭头,皱着眉问,“何意?”

王钦指腹时缓时重摩挲着酒樽的把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惘,

“煜王妃...不是撒谎之人....”

朱谦闻言,只觉心头的异样越发浓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古井无波的心掐了掐,让他十分不耐。

他恍惚想起沈妆儿离开那日撂下的话,

“原先我不屑于同王爷解释,在王爷眼里,王大小姐处处都是好的,我是小性子,我无一处能与她比,我也不在乎,但是现在,我堂堂正正与王爷说清楚,我没有推她,我以为我与王爷夫妻两年,你该了解,我沈妆儿从来不是撒谎之人,看来终究是我错了...”

心口仿佛被重重锤击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往下一坠。

连王钦都知道,她不是撒谎之人,为何他却笃定她推了人。

对了,他与王笙谈不上相熟,但自小相识,她又备受宁老太爷赞誉,是以潜意识认为,王笙品行高洁不会撒谎,而沈妆儿呢,日日缠着他,向来爱掐尖吃醋,在旁人挤兑她时,她将王笙推下看台简直是顺理成章。

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再加上众口铄金,他理所当然认为沈妆儿当真推了人,以至于,将她后来不肯认错负气回京都当成使小性子.....

朱谦深深闭了闭眼。

他该查清楚,再定她的罪...

他长长吁了一气,再睁眼,王钦已离去。

他招了招手,随侍自树丛步出,来到他身后,

“王爷有何吩咐?”

“去请王笙,就说,我在此处等她。”

第11章

京城权贵圈也分三六九等,二夫人曹氏即便与沈妆儿一同入府,却是没资格进入正堂拜寿,被引去了花厅,沈妆儿与数位皇亲贵戚端坐在松鹤堂的明间,其余皆是三品之上贵妇并身份出众的姑娘。

此处三开大间,门庭气派,女眷分主宾落座,可谓是花团锦簇,赏心悦目。

王笙与宁倩自然也在场。

众人私底下议论沈妆儿,面上谁也不敢提,一来有皇帝口谕压着,二来,这些贵妇都讲究面子功夫,谁也不愿落个口舌生非的名声。

宁倩十足调皮,时不时往沈妆儿投去几眼,却是收到王夫人眼神再三警告,只得瘪瘪嘴负气作罢。

沈妆儿静静押了一口茶,一改往常的局促不安,气度从容,娴雅大方,原先她多少有几分自卑,每每遇见几位皇嫂,总有讨好投趣之意,如今她丢开手,反倒落了个清净。

不多时,一婢女在王笙耳郭私语几句,王笙微微吃了一惊,不免朝沈妆儿投来一眼,心头涌上几分欢喜,踟蹰了一下,还是起身应约。

沈妆儿喝了几口茶,听见宁老太君提起西苑有一院好梨,

“是今年开的新梨,往年到三月底梨花已谢,这新梨反倒将将开了一园,诸位有兴趣,大可去赏一赏....”沈妆儿喜好梨花,王府与沈家皆种了一园,只是家中梨花已谢,她倒生了几分意趣。

留荷见她有起身的迹象,连忙上前搀扶,沈妆儿道了别,便迈出明间,由婆子领着往西苑去。

赏梨的人不少,白灿灿的花瓣下英红柳绿穿梭。

沈妆儿在离得远的一处长廊坐了下来,她倚着美人靠执一把湘妃竹扇静静赏花。

隔着一株晚桂,有几位婢女窃窃私语。

“刚刚有人无意中撞见煜王殿下与王姑娘在湖边相见...”

“不可能吧,王姑娘一向克己守礼,怎么可能私会外男?”

“没准是煜王就行宫的事给王姑娘当面道歉呢?”

“这倒是可能,毕竟他们是师兄妹呢,哎,可惜了这段才子美人的佳话。”

“喂喂喂,快别说了,那位在那坐着呢.....”

梨花的香极淡,从鼻尖一晃而过,难以触及。

沈妆儿手中的团扇终究是顿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褪得干净,渐而如蒙了一层清灰,失了神采。

钝痛与恼怒蜂拥而上,绞在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