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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王妃咸鱼了(100)+番外

“朱谦,妆儿是个很有福的姑娘,她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幸运,她不该...被冷落,被苛待,被摧残...”

“放肆!”朱谦牙关咬出一抹猩红来,面目暴怒到了极致。

他从不知,王钦屡屡帮衬沈妆儿,竟是因这么一段过往,明明知道沈妆儿只是随手救人,也明明知道沈妆儿连王钦是谁都不知道,可心里翻涌而来的嫉妒,将他的理智给淹没。

“妆儿也是你叫的....”他像是一只极力宣示主权的困兽,眼角渗出来的锋芒,几乎要将王钦剁成碎片,“看来,你这个首辅是当到头了...”

王钦轻哼了一声,摇着头,眼眸恢复了如常的清润与飒然,

“我王钦状元出身,三十未立,便已位极人臣,此生无憾....”

“命也不要了...”朱谦神色阴戾得发木。

王钦眼眸如湖水微漾,浅浅一笑,“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杀了我,她就能回到你身边?”

朱谦心口登时呕出一口血,呲着牙,笑声沁凉的,一点点延伸拉长,带着几分狂狷,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嗓间挤出,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

王钦轻慢地笑着,“对,有恃无恐,太子殿下,这种滋味怎么样?你娶她三年,在她面前不就是这般有恃无恐吗?”

朱谦脸色募的一僵,浑身的戾气被这四个字给浇灭了干净。

王钦盯着他冷峻的脸,仿佛是一堵发木的冰川似的,难以撼动,他语气肃然道,

“殿下,放手吧,妆儿值得更好的人...”

“你?”朱谦看都没看他,盯着门外萧瑟的秋雨,

王钦望着摇曳的烛怔惘道,“不,我不配...”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

“你也不配....”

朱谦捏紧了拳骨,

被摔落的茶水在地面蓄起一摊小小的水渍,廊庑下悬着的宫灯一晃一晃,在水渍里折射出一片光漪。

所有的恼怒都蓄在那一腔心湖,翻滚,激荡,又渐渐平静下来。

王钦想要击溃他的心志,没门。

朱谦抖了抖衣襟的灰,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斜睨着王钦,

“王钦,你只不过是我妻子随手救的人而已,她救过的人多的去了,我父皇,林嫔,甚至还有刘瑾,她不知你是何人,我亦不在乎...”末了,他负手望着王钦,清逸一笑,“我与有荣焉。”

两个男人谁也服输,谁都占着着自己那点微末的优势,据理力争,来让对方难堪。

王钦脸色一青。

扶着桌案僵硬地起身。

朱谦心口的郁气总算疏散了一些,再道,“你可知,你为何晚了一步?”

他长叹一声,移目至庭院中,秋雨拍打在渐枯的枝叶上,他声音清冽而低沉,

“因为,她注定是我的人...”

颀长的身姿缓慢往前跨出门槛,一大片湿气扑在他蔽膝,他浑然不顾,星星点点的灯火落入他漆黑的眸底,反射不出一丝涟漪。

“无论你做什么,都撼动不了我,这个首辅你继续当着,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毕竟这是我妻子救下的命,我得替她护着....”

他们都知道,如何往对方最软弱的地方一击。

一口血从王钦嘴角渗出,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气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扭头,那道高峻的身影如山峰矗立在门廊下,仿佛无懈可击。

他从来都知道,想要逼朱谦放手,难于登天,但他必须做。

“太子殿下,你之所以百般纠缠,并非是爱她,只是占有欲作祟,只是不习惯一个曾仰慕你的女人突然不要你了,你与其说是在与她抗争,不如说是在与你内心的自尊在较劲...”

“她为你付出三年,难道还不值得你扔下那点自尊,放她自由吗?”

“殿下,你不懂什么是爱,就别爱了....”

*

秋雨如泣如诉,在天地间织起一片细密的网。

沈妆儿穿着件薄裘,立在后廊下赏雨,兜帽四周缀着一圈绒绒的狐狸毛,她柔软的小脸陷在那蓬松的白毛里,显得一张脸玉雪可爱。

凌松堂西侧有一小院,引湖泊的水入内形成一小池,里头铺了些细碎的鹅暖石,再种一池晚荷,此处因仆人细心照料着,这一池水比旁的地方温度都要高些,是以晚荷存续了许久,至前段时日方彻底枯萎。

细雨洒落,拍打着枯荷,烟雾朦脓,别有一番意境,正应了李义山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当年留荷与听雨的名字,亦是从此诗而来。

整整一日,沈妆儿也想的明白。

她不要怄气,气坏的是自己,她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平日瞧起来从容沉敛,风华无双,可骨子里拗起来,便是勇剽若豹。

不管朱谦放不放手,她打定主意,不再做他的妻,她想过了,只要她死心摆烂,朱谦拿她没办法,迟早能磨得他认输。

池子里还养了几尾小黑鱼,沈妆儿信手扔了一抔鱼食,原先躲在枯叶下的小鱼当即挑动尾巴,扑腾嗦过来一口吞下鱼食,淅淅沥沥的水面顷刻沸腾了。

沈妆儿露出了笑。

论耗,前世她枯耗三年,那份心志已是无人能及,朱谦能耗得过她?

她想起祖母曾经交待过的话,

“遇见强硬的对手,不要怕,他越张狂,越张牙舞爪,便是他最无计可施的时候,你只需韬光养晦,不理不睬,总有他自溃长堤的一日....”

留荷见夜色已深,递一面湿帕给她,便劝着道,

“主子,咱们回房吧。”

沈妆儿接过湿帕净了净手,带着留荷回了屋中,屋子桌案上点了两盏明亮的羊角宫灯,灯下坐着两个丫鬟,隽娘今日午时回来的,带来一笔银子,又将剩余的皮子捎回,正与听雨趴在案上,设计样式,打算给沈妆儿做几件冬日用的护手暖耳等物件,这些皮子都不是成整块的,不算最好的货,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但隽娘手巧,心思又灵透,很快便想出几个主意,两个人兴致勃勃在画图样。

留荷扶着沈妆儿进来,瞅见二人没心没肺,一阵好气,自宫宴归来,她便没睡个好觉,起先担心沈妆儿一时冲动,惹恼了皇帝与朱谦,如今却担心沈妆儿是真心和离,那和离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可是太子的女人,今后哪个男人敢娶?难道这辈子就不嫁人了吗?

沈妆儿才十八岁呢。

留荷心事重重,堪堪三日便瘦了一圈。

沈妆儿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姿态闲适靠着引枕看着隽娘与听雨闹腾,留荷去后面吩咐人备水,准备给沈妆儿沐浴,容容小心翼翼端来一碗燕窝粥,搁在旁边高几上,

“主子,等冷些了就喝。”

这时,窗外廊庑传来脚步声,不是很重,不是很清晰,却十分熟悉。

朱谦来了。

几位女婢登时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以往这等时候,她们向来退的干净,如今情形不一样了。

隽娘瞥了一眼沈妆儿,见她不动声色,便干脆继续画图,听雨顿了一下,也立即重新拿起剪刀开始依着纸样来剪裁,容容温温吞吞的,踟蹰不已,她实在有些怵朱谦,直到瞥见那碗燕窝粥,干脆端了起来,轻轻搅动散热,找到留下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