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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情更浓(风骚六君子系列)(26)

她,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心也一块活在“盲目”的悲观论调中,任诡谲多变的命运之神躲

在一隅抚掌大笑,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又打倒了一个不堪风雨折磨的弱女子。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挪开了依依不舍的视线,提起了打包妥当的行囊,在室友

珊蒂的协助下,走出了国际学舍,坐进了巴士,正式离开了柏克莱加州大学,走向了更

孤寂、更凄迷,也更坚强的未来。

※ ※ ※

望见镜中那个清丽秀雅,眉目如画的女人,丘斐容对自己逸出了一丝苦笑,若不说

破,谁能相信她是个一瞎半盲的女人。

十一个月以前,她带着沉郁的心情,告别了台湾,告别了那段有着风骚六君子的岁

月,也告别了让她情丝纠缠了十年,最后却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季慕飞……

没想到,游学异乡的美梦却换来了身心俱残的噩梦,现在的她,只能靠着一只不太

健康的右眼,躲在与世隔绝的山野中,凭吊着褪色的青春与黯然无光的未来……

生命之于她,从此似乎是一首唱不完的忧伤歌曲,一切的痛楚和失落,也只能在强

自振作的压抑中,硬生生地挤入心灵的死角内,让它随着往事一块尘封在不堪回首的沧

桑中。

不想被悲观任意主宰的她,总是在悒郁难欢的苦笑中,发现自己所能拥抱的乐观实

在是少得可怜,尤其是当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地云游到季慕飞身上时,那份“落花风雨更

伤春”的情结更是深深地揪痛了她的心,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悲怜……

于是,迁居到奥克兰的日子,就在她不想悲观,却又时时与悲观为伍的心情凄迷中,

悠悠度过了半个月。

这天下午,她聆听着野雀清越嘹亮的歌声,心血来潮地拿着铲子在庭前的小花圃上

掘土,试图种植着几株西红柿树的幼苗。

当她正忙得不亦乐乎,香汗淋漓时,一辆黑色的旅行车突然爬上了坡道,熄了引擎,

停靠在距离花圃不到一尺的竹篱笆外。

她挺直了身躯,随着右眼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个留着小平头,身材硕长而外型冷

峻粗犷的男人,慢慢的在阳光的辉映中,踱步到自己的面前来。

那是一张宛如斧凿刀刻而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脸,更是一张出色而无比性格的男性

脸孔。

飞快地,他那双锐利而炯然的眸子,像法官一般迅速地由上到下扫了丘斐容一遍,

然后又定定地回到她那张写满惊愕的容颜上。

“小容,二十多年不见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文静典雅,充满了大家闺秀的气质!”

项怀安轻轻扯动了嘴角,对丘斐容送出了他难得一见的微笑,而那份笑容缓和了他脸上

过于刚毅的线条。

“你……你是……”丘斐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口吻弄得既困惑又迷糊。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在你小学二年级那年,你们家隔壁搬了一家人,那家姓

项的新邻居有个小男孩,比你大上三岁,很会踢毽子,整条街的小男孩没人赢得过他,

而这个绰号毽子王的小男孩还曾经为了你,跟别校的小男生大打出手,跌破了头颅,缝

了十几针!”项怀安语音低沉的淡笑道。

记忆的齿轮迅速地在丘斐容的脑海中旋转着,毽子王?!倏地,一丝惊喜的光彩闪

过了她右眼的眼瞳,“老天,你……你是小光哥?!”她震愕地叫出了项怀安的乳名。

项怀安暗暗藏住心中的震动和喜悦,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原来你还记得我,真是不枉我当时英雄救美,为你摔破了头!”

丘斐容以一种又熟稔又陌生的眼光打量了他好一会,不敢相信的直摇头,“小光哥,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奥克兰见面,更没想到……当年那个顽皮倔强的小男孩,已经摇身

一变,成了英挺性格的酷man了!”说着,她瞿然一省,暗生疑窦的看着项怀安,迟疑地

问道:

“小光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

项怀安的脸色又回复到了原有的深沉凝肃,“我是奉了你爸爸的遗命来这里找你的!”

遗命?丘斐容身子晃了晃,脸上迅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你……你的意思是,我

爸爸他……他已经……”她微微发颤地挤出声音,却又被泉涌而至的泪意梗住了下面的

话。

项怀安沉痛的点点头,“这两、三年来,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很糟,除了糖尿病、高

血压、气喘还有心肌梗塞症。上个月底,他又开始哮喘、发高烧,送进医院急救,可是

却……”他语音瘖哑的微微一顿,“却一直昏睡在加护病房,好不容易在我赶到的前一

天,他清醒了,却是回光返照,郑重地向我交代几桩未了的心事!”

丘斐容的脸色白得像大理石,隐隐发抖的身躯像一株在寒风中挣扎而不胜战栗的柳

絮,而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空白得连痛苦是什么,也麻痹得做不出任何适当的反

应了。

项怀安轻轻伸出关怀的手拍抚着她的肩背,“斐容,请节哀顺变,你父亲还有重要

的事情要委托你去帮他完成。”

丘斐容像触电的人一般,猛然从四肢冰冷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你说得对,我们

到屋里谈吧!”她泪光闪烁的哽咽道,对神色凝重的项怀安绽出了一丝无力的微笑。

※ ※ ※

进入了小巧简朴而古意盎然的客厅,项怀安开始扮演霸道的客人,他强迫丘斐容坐

在沙发内休息,而他却自顾自地走进厨房,忙着烧水煮咖啡。

十分钟后,他端着托盘出来,递了一杯热腾腾而香浓扑鼻的咖啡给神色木然的丘斐

容。

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内,双眉轻蹙,沉思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斐容,不管你和你父亲之间曾经有过多少不愉快的回忆,但,血浓于水,一个再

不完美的父亲,他爱子女的心还是一样真挚、平凡而伟大的。”跟着,他从黑色的背包

中,取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精致的珠宝盒交予丘斐容。“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她的父亲丘达儒从未写过任何家书给她,没想到,唯一的一封信,竟是遗书。

丘斐容静默无语的抽出了信函,竭力隐藏内心的悸痛和哀伤,试着在朦胧的水雾中,

靠着非常有限的视力去研读上面的内容:斐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满身的罪疚,追随你母亲于九泉之下了。

自你妈上吊自杀之后,我们父女的关系如同雪上加霜,更是恶化到了相对两无话的

地步!

你无法忍受我这个用情不专,逼得妻子走上绝路的恶父,而我……我也难以面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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