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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情更浓(风骚六君子系列)(27)

你溢满在平静脸庞上的控诉和挞伐!!

你虽然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一句重话,但,你眼中的沉痛和冷漠,却使我心如刀割,

无一刻不活在心灵的因狱中受到凌迟般的酷刑……

于是,我把偌大的事业移交予你掌权管理,一个人孤零零的逃到旧金山来,试固给

自己留下喘息的空间,留下一个可以疗伤止痛的避风港!

我知道,我是一个儒弱的男人,一个失败的父亲,十年来的孤独寥落,是我咎由自

取的果报,我不怨你恨我,不怨你即使到了美国念书,也不肯拐个弯来探视我这个饱受

病魔缠身的父亲……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只能厚颜地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帮我去照顾你

同父异母的妹妹维珺,别让她一再堕落,在黑暗的深渊中过着迷失的生活。她是我在十

七年前,逢场作戏和酒家女琪娜露水姻缘所生下的孩子,而我因为顾念着你母亲娘家那

边的势力,顾念着自己在商场上得来不易的地位,所以,迟迟不敢认她,只是留了一笔

巨款给她们母女,草草交差了事。

六年前,琪娜死于子宫癌,维珺便由她舅舅领养监护,我得知消息后,又委由怀安

代我汇了一笔现款给她舅舅,要他好好照顾、栽培维珺,有任何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可是,她舅舅却是个嗜酒如命,又沉湎于赌博的酒鬼兼赌鬼,而维珺上了国中就开

始变坏了,翘课、抽烟,和不良少年厮混、飚车;几乎是一个胆大妄为又无法无天的小

太妹……

国中毕业,她好不容易混到一所私立职业学校就读,可是,她却在坏朋友的蛊惑下,

由台南逃学到台北鬼混,没钱用时,甚至不惜出卖灵魂,到酒廊、KTV去当玩伴公主,过

着行尸走肉、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涯。

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可是即将油尽灯枯的我,却无力为自己的错,做任何有效的

救赎……只能惭愧地哀求你,帮我扛起这个重担,救救一个年轻而无知的灵魂,别让她

毁灭在感官享乐的罪恶中,而走上了生命的不归路。

斐容,千言万语,难以言尽我对你的愧疚和疼爱,但愿……你能原谅我这个失职的

父亲,那么,即使我不能在临终前,握着你的手对你做最后的告别,我也足堪告慰了,

九泉之下,当含笑赴之了。

最后,我这个失败而俗气的父亲,只能将名下的股票、产权留予你,不管你希不希

罕,那总是我的一份心意。

珠宝盒内装的首饰是你曾祖母留下来的传家之物,请你善加珍惜典藏。

更愿你能有好的归宿,别过度的压抑、委屈自己。

唉!纸短情长,憾恨无穷……但有来生能弥补我对你的愧疚!

父达儒绝笔

丘斐容轻轻放下这封令她读来万般凄凉的遗书,整个人就像一尊僵硬而毫无生气的

雕像,脸色又青又白,盈盈如水的黑眸在水光荡漾中,呈现着一种呆滞的凄然。

项怀安赶紧移位,坐了过来,俊逸性格的脸庞上有着一份不暇掩饰的关切之情,

“斐容,你在想什么?你还在恨你父亲吗?”

丘斐容震动了一下,然后,她用力紧闭了一下眼睛,强忍住几近溃决边缘的泪意,

“恨?是的,我恨他,恨他为什么连个送终尽孝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恨……恨他为什

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她愈说愈激动,愈说愈伤心,终于在项怀安温

柔而了解的目光注视下,哭出了一切的悲痛和酸楚,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婴孩,无助地蜷

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卸下了那张再也无力伪装的假面具……

※ ※ ※

经过一番任性而恣意的宣泄之,丘斐容面带腼腆地擦拭着脸上斑驳的泪痕,离开了

项怀安“湿意盎然”的胸怀。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这是人性最自然的情感反应,怎能说是失态呢?”项怀安目光绵绵的注视着她,

声音低沉中又带有几分令人心颤的温柔。“过于禁锢自己的感情,是一种近乎自虐又极

不仁道的做法,也不是升华痛苦的最好方法,有时候,痛快的大哭一场,反而是摆脱悲

伤的最佳药石。”说着,他还故作轻松地朝丘斐容眨眨眼,“如果,你还宣泄得不过瘾,

我随时愿意把我的胸怀借给你“水洗一番”!”

丘斐容轻轻摇摇头,露出了一丝温婉而略带羞赫的笑容,“谢谢你,小光哥,有些

痛苦是可以借着眼泪宣泄的,但,有些痛苦却是哭几千遍、几万遍也无法蒸发升华的。”

项怀安若有所感的点点头,“我承认,有的痛苦烙印得太深,不是眼泪和时间便能

治愈的。但,我反对你过于压抑自己的感情,把一切的忧伤情欲都像沾水的棉花,稀释

进自己的体内堆积,在打落门牙和血吞之后,还得强迫自己坚强地在别人面前,扮演金

刚不坏之身的女超人!”

丘斐容悒悒的垂下眼睑,“小光哥,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了,今天你不但权充我父

亲的信差大使,也连带给我上了一堂心灵解剖课!”

“那是因为……”项怀安慎重的斟酌着字眼,“我一直都在替你父亲搜集你的资料,

留意你的动向,所以,对于你的一切,我一向都了如指掌。”

丘斐容脸色猝变,她迅速抬起头,目光如雷的瞪着项怀安,“你的意思是……对于

我的一切你都如数家珍,知之甚详?”

“是的,包括风骚六君子的故事,包括你为什么会黯然离开台湾,来柏克莱念书的

前因后果,更包括了……”项怀安坦然无讳的望着她,声音幽沉而低柔,“你为了救你

的学生而导致左眼失明的意外事故!”

丘斐容听得浑身发颤,血色尽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脆弱过,好象被人

硬生生的剥光了衣裳,暴露在大庭广众下,毫无遮掩地任人羞辱践踏,评头论足。

于是,她寒着脸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试图遁逃到卧室里,慢慢舔噬着又开始汩汩流

血的伤口。

可是,项怀安却身手矫健的抓住她的肩头,不让她有任何逃避和喘息的机会。

丘斐容像发疯似的拚命扭着身躯和他挣扎,“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没有权利……”

她朝他声嘶力竭喊着,“像剥皮一样残酷的撕碎了我仅余一丝的尊严和骄傲,让我在你

面前毫无……遁行的空间……”泪,像扑籁籁的珍珠,随着她激动的吶喊纷纷跌落。

项怀安的心大大抽痛了,“斐容,相信我,我并不是要伤害你、撕碎你,我只希望

以这种痛下针砭的方式让你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悲苦,你不用在我面前辛苦的武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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