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行径不怕引起鬼神耻笑,天人共愤吗?」
任逍遥非常欣赏他的胆识和辩才,不过,他并没有让这份微妙而异于寻常的
情感显露出来,他脸色一沉,佯做威吓的寒声说道:
「自我游走武林、叱咤江湖以来,多少英雄豪杰见了我,莫不谦逊三分,惟
独公子一介书生,竟有胆一再出言挑衅、咄咄相逼,莫非公子是吃定了在下,以
为我这个土匪草寇是个好欺的纸老虎?」
「士可杀不可唇,尊驾毋需出言恐吓,本公子虽一介儒生,但绝非贪生怕死
之辈,你那套江湖莽匪的把式,我并不看在眼里。」少年书生神气凛然,毫不含
糊的回敬道。
小书僮却暗暗焦急,小心翼翼地拉扯他的衣袖,嗫嗫嚅嚅地提醒著,「公……
公子,你别……逞一时口舌之快,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隐忍些,别跟自己
的生命开玩笑啊!」
任逍遥内功深厚,小书僮的话虽细如蚊吟,他仍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底暗笑,
表面上却装出一脸酷相,甚至还从衣怀里掠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薄刃,那柄锋利
的匕首才刚亮出,小书僮已经吓得浑身虚软,面如白纸,结结巴巴的指著任逍遥,
「你——你要做什么?你——你是拦路英雄,可不能——杀我们这种没有功夫的
——弱者。」
任逍遥强自压抑满腔泛滥的笑意,蓄意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向前跨了一步。
小书僮噤若寒蝉,脸色白里泛青,他双腿颤抖的紧挨在主人身前,嘴巴微颤
地强挤出声音:「你……你想……杀人的话,有胆……先……杀了我,放过……
我家公子。」
少年书生凛然无畏的企图推开书僮,「筝儿,你别挡著我,要死,我这个做
主子一马当先,没理由要你充当炮灰。」
就在他们主仆二人争相推挤,抢著赴死之际,蒋钦的老父已拭干泪渍,佝偻
著身躯走向前来。
「你们不必害怕,逍遥公子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他是个替天行道,惩恶除奸、
劫贫济富的大侠客,怎会与你们为难?」
小书僮一听,神色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见他双眼发亮,喜出望
外的直盯著面无表情、冷峻倨傲的任逍遥,「你就是那个神出鬼没、威震京师、
横扫江湖,让皇帝老儿头痛,让刘瑾那个奸贼切齿,让所有贪官胆寒,让锦衣卫
疲于奔命,却又束手无策的绿林英雄逍遥公子?」他叽叽咕咕像连珠炮似的叠声
嚷道。
「想不到你们对我这个土匪草寇的诸多勾当,倒是知之甚详,实令区区我受
宠若惊。」任逍遥故作惊诧的揶揄道。
少年书生却轻拂衣袖,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哼,一见不如百闻!」
「公子,你不是跟我一样都很崇拜逍遥公子吗?」小书僮临阵倒戈,「怎么
今个见了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反倒冷言相待,故作淡然呢?」
少年书生的脸蓦然飞红,他还来不及赏筝儿一对火辣辣的瞠目,耳畔已传来
任逍遥肆狂得意的朗声大笑。
少年书生窘迫得连耳根都涨红了,他恶狠狠地瞪视著笑意飞扬的任逍遥,急
怒攻心地扯住小书僮的胳膊,跺著羞恼急切的步履,转身离去。
这回,任逍遥并未再横加阻挠,连藏身在树枝上,原准备跃下阻路的莫诲都
在主子的目光示意下,放弃拦截的打算。
然后,在任逍遥的举手命令下,高大的槐树顶端传来一阵细碎的轻响,莫诲
那削瘦的身躯已如一片落叶,飘然而下。
「堡主,这位公子和书僮……属下愈瞧愈觉得纳闷狐疑,他们……他们……」
莫诲迟疑地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任逍遥吃吃笑了,「咱们心照不宣。」他轻轻拍拍莫诲的肩头,「你就代堡
主尽点心意,尾随著暗中保护吧!」他见莫诲还愣在原地,一脸困惑的神态,不
由失笑地轻声骂道:
「你还杵在这做啥?堡主虽然不近女色,但也不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莽夫
啊!」
莫诲闻言如梦方觉,「属下遵命。」他笑著向任逍遥躬身说道,随即振臂疾
飞,施展黄鹄冲霄的绝顶轻功,迅速地隐没在云霭深沉的树幢中。
明月如霜,清风徐来,曲琬萝透过半敞的纸窗,静静欣赏著后花园繁花薰香、
碧水环绕、亭阁相问,星月交辉的无限清景,闲适怡然地品茗著与大自然神游的
情趣。
蓦地,珠帘卷起,一阵急切而扰人心烦的脚步声,清楚地传入曲琬萝的耳畔。
她轻颦娥眉,还来不及数落她那莽撞唐突的贴身丫环筝儿,古灵精怪、活泼爽朗
的筝儿已扯著嗓门清脆的嚷道:
「小姐,刚刚舅老爷差小顺子前来通报,说房知县的夫人晚膳过后腹痛如绞,
请了几个大夫都查不出病因,郭师爷知道你医术精湛,常在咱们药铺免费替穷苦
人家义诊,疑难杂症,莫不妙手回春。故而急忙托人央请舅老爷,赶紧派你这位
女华佗过府医治。人命关天……」筝儿调皮的抿了一下小嘴,「还请小姐饶恕筝
儿无状,打扰你赏月观景的兴致。」
曲琬萝星眸含笑,微瞠地睨了筝儿一眼,「你这个就会贫嘴的鬼丫头,还不
快去书斋取出我的药箱子,跟我上知县府邸,要是误了诊治的时间,你有几张善
辩的利嘴都无济于事。」
筝儿转动著对灵活的眼珠子,露出了慧黠生动的一笑,「不劳小姐吩嘱,奴
婢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小姐轻挪莲步,过府治病。」说完,她已手脚俐落的掀开
珠帘,献宝似的将搁在茶桌上的药箱子抱在怀中,对曲琬萝俏皮的扬扬眉毛,一
副讨赏的模样。
曲婉萝巧笑倩兮的白了她一眼,便步履轻灵地跨出了这间雅致而充满了书香
馨宁气息的闺房。
曲琬萝在房知县及其公子房坤玉、两名丫环的陪同下,进了房夫人的寝居。
而房夫人早已痛得脸色惨白,汗水淋漓,呻吟不休。
曲琬萝俯身探视,望、闻、问、切,把脉细诊,然后,不矜不躁地对满脸焦
灼的房知县柔声说道:
「大人不必忧心,夫人只是胃部糜烂,又吃了辛辣生冷之物,故而刺激伤口
生血流脓,我开出一张药单子,您差人去药铺抓药,睡前给夫人服用,十五天之
后必可痊愈。」说著,她从药箱取出一包药粉,和水让房夫人服下,并摩擦双掌,
将热气缓缓灌入房夫人的胃腹上,不一会儿,神色疲惫而憔悴的房夫人已昏然人
睡,脸上慢慢恢复平静。
房大人不胜感激,连声致谢,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