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彭襄妤轻睨了她一眼,“是胡嬷嬷在骂人,你下去瞧瞧,看是怎么一回事?”
巧儿嘟着小嘴,一脸勉强地依言行事。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她重新登阁,以一副没啥大不了的语气向彭襄妤报告着。
“小姐,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有个老头子喝醉了,趴在桌上,不肯离开,胡嬷嬷
想赶他走,他却硬赖着不依,胡嬷嬷没辙,动了火气,只好破口大骂,发发雌威了。”
彭襄妤心念一动,“巧儿,你所说的老头子是谁?不会正巧是那个专程上门喝酒,
却不叫姑娘伺候的老先生吧!”
“正是他,”巧儿点头应道,“这说也奇怪,他上门好几天,平常都喝到月上枝头
便离开,今晚却一反常态,喝到四更天,人都醉醺醺了,还巴着桌子不肯离开,胡嬷嬷
早恼他把咱们这当纯酒馆来消费,这下逮着把柄,正准备好好开炮,修理修理他呢!”
“何必呢?人家搞不好有他的苦楚和难处,胡嬷嬷干嘛斤斤计较,硬是找人家的麻
烦呢!”彭襄妤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胡嬷嬷的为人,该泼辣,该精明,该势利的时候,她可是
一点也不含糊呢?”巧儿振振有辞的说道,“那老头子把咱们这当酒肆不打紧,还喝醉
了夜不归营,在那醉言醉语,比手划脚,赶也赶不走,这胡嬷嬷不恼火才怪!方才她已
经命人把保镖从床上挖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动手把那名老头子丢到街上去睡呢!”
彭襄妤却起了恻隐之心,一脸郑重地吩嘱巧儿,“巧儿,你随我下楼去。”
“下去干嘛?又没我们的事!”巧儿一脸讶异地望着她。
“你同我下去便是,问那么多干嘛?”彭襄妤娇嗔地白了她一眼,既而不容分说地
掀帘下楼,让巧儿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闷闷不乐地咬着唇,尾随着下楼。
★★★
胡嬷嬷一听到彭襄妤的请求,简直傻了眼,不,不止傻了眼,她还煞有其事地揉揉
耳朵,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直到彭襄妤面带微笑地再度重申了一遍,她才相信自
己一切正常,而不太“正常”的人,反倒是美若天仙,凛若冰霜的彭大姑娘。
“襄妤,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让这糟老头睡在你房里?”胡嬷嬷仍是一副消化不
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彭襄妤温雅婉柔地笑了笑,“嬷嬷,人都有落难不便的时候,襄妤收留他一晚,又
有何妨?”
胡嬷嬷绉着眉头,仍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态。“哎哟,这年头人心难测,我们都不
知道这老头儿是何来历?你贸然收留,只怕不妥,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嬷嬷,我不怕麻烦,你就别操心,依我一回吧!”彭襄妤不矜不躁的淡笑道,态
度温和却十分坚定。
胡嬷嬷拿她没辙,只好勉强地点头答应了。
“小喜子,你帮忙彭姑娘把这糟老头扶到媚香阁去。”她颇感无奈地转首叮咛着负
责跑堂、打杂的伙计,然后瞄了醉态酩酊的青袍老汉一眼,摇摇头,长歔短叹地走开了。
★★★
小喜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汗如雨下,气喘不休地将那么醉眼迷蒙,呓语不休的
老头子扛上媚香阁,放到彭襄妤的卧榻上。
他对于彭襄妤的热心善举,显然亦是不怎么苟同,看了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巧儿
一眼,他也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彭襄妤知道巧儿并不赞同她的做法,所以,她也不愿劳烦她帮忙照顾这位醉气醺人
的老头子。
她沏了一壶热茶,弄了一条热锦巾,缓缓走近床榻,细心款款地照拂着这名不知因
何事满怀忧思,引杯浇愁的老先生。
才刚把绵巾搁在他的额头上,那名满眼红丝的老先生已扭曲着脸,神情激动地抓起
她的手,痛苦而沙哑的呢喃着:
“如玉,是你吗?如玉,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吗?如玉……”
彭襄妤吓了一跳,还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那名神志不清,被酒气烧灼之苦折腾不已
的老先生,又冒出了一串令人闻之困惑,却不由鼻酸的呓语:
“如玉,你……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了,你……忘了我们相守一生,恩爱到
老……的誓盟了吗?”跟着,他焦灼地翻转着身子,好像正在和什么恐怖的梦魇缠斗着。
“不!别带走她……别带她……我求求你们……老天爷……”他嘶哑的狂吼了一声,
又跟着沮丧地呻吟着。“酒……给我酒……我要喝得烂醉如泥……喝它个醉生梦死……
喝……”他打了个酒嗝,突然静止了下来,好像睡着了。
彭襄妤悄悄观看了好一会,确定这位老先生已沉睡之后,她微微抽手,准备挣脱老
先生的掌握,不料,那位老先生却握得死紧,憔悴灼红的脸庞上还起了一阵痉挛。
“别离开我……如玉,别……离开我,好吗?”老先生浑身颤悸地发出哀沉而绞人
心碎的请求,嘴角不断抽搐着。
彭襄妤眼中闪过一丝怛恻,满心酸楚的她。怎么也无法拒绝一个痛苦老人发自内心
的哀求,于是,她静静坐在那,任这名落魄而陌生的老醉汉握着她的柔荑,带着一抹宽
慰而满足的微笑,沉入梦乡。
★★★
当那名老先生完全清醒,摆脱了宿醉之苦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他一脸狐疑地坐起身,还未及穿鞋下榻,一个玉肤花貌,美得令人不忍移目的纤纤
丽人,已袅袅婷婷走了过来,一脸温柔地笑问道:
“丈文!你清醒了?头疼不疼?要不要先喝杯热茶?”
那位老先生一脸迷惑地望着她,“这里是……”
彭襄妤嫣然一笑,“这里是媚香阁,昨夜你在楼下前厅饮酒,不巧喝醉了,我们不
知你是何方人氏,家在哪儿,所以,只好暂时委屈你在这睡上一宿。”
那位老先生面带羞惭地点点头,“老朽给姑娘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你只是多喝了几杯,借我的卧榻一眠,并未给我惹什么麻烦。”彭襄
妤轻声笑道,并亲自倒了一杯热荼递到老先生面前。“你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退退酒气,
待会儿,我那丫头会端餐点上来,你不嫌弃,便与我一块用膳吧!”
“这……不太好吧!”那名青袍老汉面带迟疑地捻着胡须,“老朽已经叨扰了姑娘
一夜,怎可再造次?给你添麻烦?”
“老丈,你甭跟我客气,论年岁,你足当我的父亲,能有这个缘分为你服务,也是
小女子的荣幸,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彭襄妤浅笑盈盈的说道,神情诚挚而坦然自在。
“唉!老朽一生飘泊,经历沧桑,本以为在这个人情淡薄,功利市侩的社会,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