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国公府的水的确很深,沈夫人不是良善之辈,对沈若檀和沈寅姐弟二人多有苛刻和迫害,但沈若檀却也不是无辜之人。
沈夫人嫁进平国公府时,沈若檀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能心思深沉到算计自己的继母早产,还设局险些要了早产继弟的命,可谓是心狠手辣。
当然沈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内宅里有无数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手段和磋磨,想来沈若檀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们继母女斗法,丝毫不顾忌别人的死活。沈夫人还可笑地说不会连累无辜之人,却不想在她把原主扯入局时就已是连累。论算计之歹毒,沈若檀更胜一筹。沈夫人把原主当斗法的棋子,沈若檀更是不把原主当人。
“沈夫人早产是你做的,沈二公子幼年时的那场大病也是你的算计。你主动害人,又怎能怪别人害你。”
“我若是不主动,难道要等到被别人害到尸骨无存吗?”
“你和沈夫人的恩怨各有各理,但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就因为沈夫人想替沈世子求娶我,你就要毁了我!你们大可以不同意亲事,为什么要害一个无辜之人?”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她的计划。
她隐忍多年,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弟弟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进门。不论是赵嫱那个蠢货,还是这个燕氏,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什么聿京第一美人,这个名头让她极为不喜。既然是她讨厌的人,她算计了也就算计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她现在只恨自己的心不够狠,竟然留了这燕氏一命。早知今日,她真该一早就把这祸害给除了。
燕迟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你是不是在想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将我拐出京时就应该永绝后患。”
沈若檀瞳仁一缩,没有说话。
宁凤举杀气顿时,被燕迟用眼神安抚。
“沈世子,你现在信了吗?”燕迟看向沈寅。
沈寅满目痛楚,竟不敢与之对视。
可笑他还以为自己会是燕姑娘的救赎,甚至还因为燕姑娘嫁进王府而心生怨怼,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害了燕姑娘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的恩怨情仇。我此前的不幸虽不沈世子所为,但与沈世子息息相关。我做不到大度放下,也无法迁怒世子。希望世子能明辨是非,莫要让人失望才好。”
“我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王妃娘娘难道也想连累无辜之人吗?”沈若檀突然喊道。
宁凤举一个手势,即有人将沈若檀押住。
沈若檀平静的目光中终于现出一抹癫狂,“若说有罪,王爷也不是无辜之人。当年若不是我被选中进宫,又如何会被人算计失了名节。”
陈夫人和小陈氏等人早已避到一边,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一个个面露震惊。
燕迟环顾众人,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和陈氏母女一样。
“佛说因果,有因才有果。你当年出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此前种种所为让人记恨在心,不愿一朝得势变本加厉的缘故?纵然不是那个契机,亦会另外的契机。你害人时就应该想到,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者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所有的不幸者是你自己种的因,怨不得旁人半分。”
众人附和,皆说是沈若檀自己咎由自取。
沈寅在燕迟的目光中咽下所有的苦涩,神情无比晦涩。
燕迟看着他,难免唏嘘。
至此书里的剧情应该全崩了。
第62章
人证物证俱全,沈若檀当夜就被下了大牢。
与此同时,二皇子正跪在皇帝的宫殿前。
夜风萧萧,富贵如烟。
身为皇子可以纳妾无数,可以纵享富贵。若是行事荒唐生活奢靡也不鲜见。倘若有一颗上进争储之心,这些皆是诟病。
皇帝对于二皇子养外室的事最多不过是训斥一顿,勒令反醒而已,但经此一事二皇子已不在储君的人选之列。二皇子长跪不起,正是因为不甘就此退出夺嫡的舞台。
皇权争夺何等残酷,落败了就是落败了,是君是臣便有了分晓。
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之日,正是沈若檀定罪之人。朝内朝外谈论的都是太子册封一事,没有几人关注她被押解出京流放。
沈寅多方打点,甚至求到霍府门前。
霍继光对他颇多欣赏,也欲提携其为得力干将,但是沈若檀谋害的是燕迟,等同于得罪的是宁凤举。纵然霍继光再有爱才之心,也不可能出手相助,唯有劝他大局为重恩怨分明。
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沈若檀,唯独沈寅不可以。沈寅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哪怕是错的,哪怕害了人,却实实在在是为他铺路。
京外的送别亭,大多数出京的官差都会在此落一落脚。
沈若檀戴着枷锁,身上穿的还是那日的衣服,从形迹上看未受过任何的刑罚。除去气色略显憔悴之外,发髻和过去一样梳得十分仔细光洁。
官差们吃吃喝喝时,她一脸麻木。
沈寅看着她,眼神悲痛中又有一丝纠结。他牵着一匹枣红骏马,马上驮着一些行囊,一看就是准备远行。
她也看到了沈寅,姐弟二人相顾无言。
“去哪?”她问。
沈寅没有回答,望向远方。
只是这一个眼神,沈若檀就知道他的计划,当下脸色一变,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你要跟着我?”
沈寅还是不说话。
这确实是他的打算,以前是姐姐护着他,现在换成他护着姐姐。哪怕让他放弃所有,他也不要这么做。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沈若檀怒道。她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寅儿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寅儿不管不顾地跟着她,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正合宁氏那个贱人的心意。”
沈寅印象里的姐姐,永远知书达礼温言细语。哪怕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被送出京,也没有任何的失态之举,更不可能骂人。
他想说宁氏也得到了惩罚,此后只能吃斋念佛。他张了张嘴,又觉得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冤冤相报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你是不是傻?”沈若檀又吼他,“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知情,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赶紧给我回去,给我牢牢守住国公府的爵位!”
“没有国公府了。”
“你说什么?”
沈寅苦涩道:“陛下震怒,斥责父亲教女无方御妻不力,夺了国公府的爵位连降数级,贬为二等伯。”
沈若檀不敢相信,问了几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二等伯?
她争了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竟是换来这么一个接近低末的爵位。
“一定那个燕氏,定然是她在王爷那里吹了枕头风…”
“姐!”沈寅突然烦躁起来,枕头风三个字实在是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