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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44)

旁边坐着劳特,似乎是急匆匆赶回来的,额头上全是汗。他脸色很难看,盯着推开门进来的莫顿,好像被人打扰得极不是时候。

莫顿说道:“看样子我有些妨碍你们了。”说完转身要走。身后传来霍维斯夸张的招呼声:“哎呀哎呀,莫顿,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和劳特中校好长时间没见面,叙叙旧而已,你有什么要事快说呀。”还怕莫顿不相信似的问一句,“劳特,是吧?”

劳特脸色更阴沉,他用手帕擦擦汗,勉强扯出个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莫顿又返回来,将一些调查报告的影印本放到霍维斯的桌上,“听说是你来负责葛博的案子,我奉王子的命令,刚从雅迪市回来,这些资料也许你用得着。”

“太感谢了老伙计。”霍维斯站起来比量个手势,“虽然这些报告雅迪市安全厅厅长已经派人送过来了,但我还是得感谢你。”他顿了顿,问道,“听说你也去现场勘查了?结果怎么样?”

莫顿没有先回答,目光在霍维斯和劳特脸上扫过来扫过去。霍维斯神色关切,很认真地倾听;劳特装作不在意,只是不停地擦汗。

莫顿犹豫了片刻,说道:“从现场痕迹看来,应该是阿米下的手。”

“是啊,那份报告也这么说。”霍维斯说。

“仅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劳特干巴巴地反驳。莫顿赞同地点头:“不错,我也这样认为。”劳特有些诧异地暼他一眼,莫顿神态自若。

“阿米很快就会被送过来接受审讯。”霍维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叹口气,十分为难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种事情太棘手了,怎么会给我呢?唉,皇上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们俩都是知道我的,调教奴隶是一把好手,调查案子嘛,唉——”

“霍维斯你太自谦了。”劳特挤出个笑容,“这说明不只是长公主,连皇帝都对你很信任,我想你一定会秉公处置,绝不徇私的吧。”

“当然。”霍维斯正色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莫顿挑眉看了霍维斯一眼,“克兰呢?也要带回来审讯么?”

“听说还在抢救,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霍维斯又坐回椅子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不错,你们尝尝么?”

“不必了,谢谢。”莫顿有些感慨地说,“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好心好意把克兰送给特使先生,本来是想让特使不至于太寂寞,不料……”

“是呀。”劳特插言道,“我也是这么想,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米那个见货登上特使的马车。”

“唉——”霍维斯忧国忧民似的长叹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尽快结案,给大家一个交代,让皇帝放心,让长公主放心。”

“你不去看看克兰么?”莫顿突然问。

霍维斯愣了一下,大笑起来:“我?去看他?莫顿你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个奴隶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顿淡淡地道,“我以为,你会想最先知道当时的情形,毕竟克兰才是唯一活着的人证。”

“那也用不找我亲自去。”霍维斯毫不客气地打个呵欠,表示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有人负责他的安全,我派去的全是劳特手下的精英,不用害怕出现杀人灭口的情形。对吧,劳特?”

“不错。”劳特很肯定地道,“你们放心,如果克兰真有个闪失,我愿意负全责。”

“哦?那就很好了。”三个人对视一眼,各自含义不明地一笑。莫顿站起身:“我看,也用不到我什么,先告辞了。”霍维斯晃晃酒杯:“真的不喝一杯?味道非常不错。““不,我怕喝多了会说一些无用的废话。”莫顿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告辞。”

“我怎么觉得,莫顿对这个案子太过关心了?”劳特把身子倾向霍维斯,瞄一眼被莫顿关上的房门,低声说。

霍维斯无所谓地说道:“也难怪,这么敏锐的时候,谁不想多得点消息,好把自己摘出去?”

“老弟。”劳特喟叹一声,“你可算说中我的心声了。老弟,我可以对大神起誓,阿米刺杀特使,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霍维斯无奈地摇摇头:“劳特,莫顿来之前我说了那么半天,你都没听进去么?现在不是阿米和你有没有关系,是别人认为阿米和你有没有关系。你瞧,当初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我送去克兰,你送去阿米,形势很不妙啊。”

“可阿米在那之前一直都在你的府邸,受你调教啊。”

“可非要坚持把阿米送给特使的,是你呀。”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彼此对视着。

过了很长时间,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笑容,接着是微笑,紧接着大笑。笑得十分欢畅,笑得难以自抑,甚至笑出了眼泪。

“哎呀呀,霍维斯。”劳特一边抹眼睛,一边老朋友一样拍着霍维斯的肩头,“你呀你呀,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说你精明吧,有时候你真是单纯得要命,毫无建树不思进取,甘愿当个什么情报厅厅长,屁大点权也没有;说你糊涂吧,有时候你偏偏厉害着呢,眼里容不了一颗砂子。”

霍维斯叹口气摇摇头:“我这个人,除了会那点见不得人的手段,什么也不会,还能怎么样?如今世道乱成这样,不过都是混口饭吃罢了。”

“是啊是啊,混口饭吃。”劳特很感慨地点头,“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你我都不容易啊。”他略略沉思片刻,说道:“老弟,你放心,我绝不会为难你。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阿米,证据确凿,不管克兰是死是活,这一点翻不了案。这样,我只是想跟阿米说几句话,就几句,我不会弄残他,更不会杀了他,肯定不让你难做,我只想把我自己摘出来,怎么样?”

“这个……”霍维斯很犹豫,“你也知道,我是长公主那边的人,而你,跟皇上……”

“哎霍维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论长公主还是皇上,还不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分出彼此?更何况,他们不是有共同的敌人吗?”

“你是说……”霍维斯眼前一亮。

劳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东面,那是海亚王子府邸所在的方向。他贴近霍维斯的耳边,低低地说道:“这件事办成了,长公主一定会夸奖你有手腕、有能力;办不成,你大可以往我身上一推,你有什么损失?”

“这不好吧。”霍维斯笑,“劳特,你知道我一向很重情义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劳特眼中的讽刺一闪而过,“上次给我的祖母绿,我现在还留着。啊,对了——”他像是刚刚才想到什么,“你要送到外面去的东西,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很快就会给你安排守城门的士兵,把你的东西安安全全送出城去,最迟不过一个星期,肯定给你做到,那三成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