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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师(67)+番外

意识到为人偷窥,迟傥向那个方向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清扫员查德曼悻悻地离开了。他想,可怜的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待清扫员走了,不多久,女人也走了。

“那是谁?”从窗台处看见女孩背影的另一个男人,走下了楼梯。他们本来的计划是更早就要离开,但因为殷之纯持续低烧,几乎走不动路,才延误至今。

“一个推销人员,已经被我赶走了。”

“哦。”点了点头,殷之纯脑中很快出现了一个清秀女孩的身影——但是既然他的恋人不打算说,那他也不打算问。

“想不想看看一位美人。”迟傥迎上前,温柔拦住恋人的肩膀,将他带至车库前——一辆红色的捷豹古董敞篷车,晨曦下闪闪发光,仿佛焕然一新。

的确是位夺目的美人。

他轻拍了拍“美人”的引擎盖,“我们今天就将和她一起出发,一路旅行,变成那种歇斯底里公路片里歇斯底里的主角们。”

“答应我,”殷之纯轻轻笑了,“你爱她可不能胜过爱我。”

※ ※ ※

女人其实并未打算就此放手,待屋子里的一对情人离开,她重新出现在了这栋自己也颇熟悉的屋子里。

邀请了两位客人,一位已经到了,另一位应该还在路上。

“打我!”宓娜走至卢克身前,将他的手握起放于颊边,又重复了一遍,“打我,快!”

“什、什么?”前车之鉴让卢克如何不敢在贸然向这个女人动手,他往后退去一大步,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懂……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太像是个阴谋。

“打我的脸,用力!”

“你、你疯了吗?”

“不,我很清醒。”宓娜十分自信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被人装进麻袋扔进河里,我劝你还是照我说的做。”

男人对视着卷发红唇的美丽女人好片刻,忽然扬手重重给了她一拳。脸颊肿了,舌头麻了,一丝血液流出嘴角。

“好。”女人抬起头,甩了甩凌乱了的卷发,“再来一次。”

因为遭到暴力对待而口齿不清,女人打了个电话报警。

“我本想劝我的未婚夫离开那个明星回家,可他却穷凶极恶地打我……那可真够可怕的……他扬言要杀了我,要让我的尸体一丝不挂地烂于荒郊……”

“小姐,方便留下你的姓名吗?”于极度的恐惧中齿舌颤栗,那含混不清的抽泣声激起了电话那头接线小姐的强烈同情心。

“尹……尹云……”

“好的,尹云小姐。现在,你告诉我你的住址,还有你未婚夫的姓名,好吗?”

“我不能……不能……他有靠山,他一定会杀了我。”

接线小姐一再保证警方会确保她的安全,耐心地鼓励她说出伤害者的名字。

卷发红唇的女人在电话那头露出一个微笑,可她的声音听来依然恐慌而痛苦,楚楚可怜得像只待宰的羔羊,“迟傥,迟到的迟,倜傥的傥……他是一位整形师……”

然后在一声惊惶至极的惨叫“啊!他来了!”中挂断了电话。

恰于此时推门而入的女孩,正是尹云。

※ ※ ※

敞篷老式跑车,马力依然带劲儿。

“关上车窗好吗?你还没有退烧,不能再受凉了。”

“不好!”病态一扫而光,殷之纯索性站在了车座上,进半截身体探出车顶。扑面而来的大风中,他甩着外套,大笑大叫:“Wow hoho!It's my wedding trip!”

乡间的道路很宽阔,头顶上方是一片澄蓝的空白。如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琴匣,美妙的音乐便再也无法被关起来,红色美人忘乎所以地奔跑在灰茫茫的林野间。

专注于开车的迟傥也不由得把头侧过去看了自己的恋人一眼,笑了,“真的有这么开心吗?”

“你知道吗?”大约真的是累了,殷之纯重又坐回车座上,边咳边露出白牙大笑,“刚才我觉得自己正飞离世界,和你一起!”

公路旅行确实让人期待。目的地是谢罗彬的家乡,因为郝透认为那个地方穷乡僻壤,没人会认出摇滚偶像,正如当日没人认识自己。

对于自己的学长和雇员,谢罗彬抛出房子钥匙的那一刻完全表现出了出于友谊的慷慨。

对于这种“慷慨”迟傥自然也心存感激。

然而令人不安的事情也一直在发生。如果毒瘾发作,殷之纯就必须强迫自己离开迟傥。找借口去附近的杂货店买烟或者去树林深处小解。

迟傥从不揭穿他的谎言,尽管他一眼就看出了他那锥心刺骨的不自在。

直到有一次,他真的离开了很久。

迟傥担心他昏倒在路上,于是下了车去找他。

殷之纯蜷缩着身体,倒在一片悬铃木的树荫底下。

“不……别看我……”感受到爱人的靠近,他陷入了比毒瘾来袭更为恐慌的状态中,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正因戒断症状而无法控制地流泪,“这样太糟了……”

“没关系,”迟傥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你本来就是怪胎嘛。”

将落在地上的一朵白色悬铃木花放进了恋人的手掌。花瓣非常干燥,临近夏天的温度暖如篝火,接着他用足劲道握紧了他满是冷汗的手。

致我最美丽的爱人。

“尼采说,‘极度的痛苦才是精神的最后解放者,惟有此种痛苦,才强迫我们大彻大悟。’”

“狗屁!”

“而霍布斯的理论是,‘人们生来就不断处于暴力死亡的恐惧和危险中,人的生活孤独、贫困、卑污、残忍而短寿——’”

“很好,”殷之纯继续遮挡着眼睛,奇怪的是恋人的胡言乱语让他身体的痛苦缓解了不少,还有心思说出一句略带笑意的反话,“这些话真是既能提神又能鼓劲!”

“还有一句你一定受用:聚散无常,死亡随时而至;让我们珍惜分秒占有彼此,享乐在当下。”

“这话……又是谁说的?”

“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迟傥。”

殷之纯将挡住眼睛的手臂放了下来,被汗水濡湿的苍白面孔终于露出了笑容。

迟傥俯下身,将对方仍因畏冷而痉挛颤栗的身体搂进怀里,却感到往怀里搂进了一团火。

来自爱人的拥抱充满力道,骨骼、皮肤乃至内脏都疼得不堪忍受,可下身的快乐流遍全身,源源不断。

对天空坦诚,对大地坦诚,对正与自己交合的男人完全地坦诚。他们赤身露体地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里尽情做爱。

无所顾忌,全身心地投入。

好像一种瘾会被另一种所取代。

在狭小的后车座,在廉价的汽车旅馆,在简易的旅行帐篷,在道旁的麦地或树林里。最令人后怕的一次是一个开车路过的男人突然下车来解手,害得他们不得不躲入一块隆起的土块之后。迟傥捂着殷之纯的嘴——其实在家的时候他可以很安静地享受性爱,可一旦有人经过,就总爱弄出点夸张的响动,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