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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的叫喊(77)+番外

他就这么看见了一个周身裹在毯子里的年轻女孩。长有一张玫瑰般娇艳欲滴的脸庞,淡棕色的长发垂落苍白肌肤,嘴唇却殷红如血。

正午的阳光很烈,可她整个人就像笼着一重曦光,蒙着一层薄纱,望向来人的目光蒙昧又天真,透着股子惺忪慵懒的味儿,似乎刚才她正躺在阳光下睡觉。

他的视线完全为这种迷梦般令人不欲醒来的美貌所猎获了。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一个出生入死的警察,就这么在一个只露着一张脸的女孩面前手足无措,臊得满面通红。他为自己的冒失懊恼,随即一张嘴就吐出了不合时宜的蠢话。

“你……你是叶茵吗?天哪!没想到你已经长那么大了!”罗塞勒结结巴巴,伸手在自己胸前胡乱比划了一下,“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高,虽说你一直就是个漂亮女孩儿,可你现在真是太美……太耀眼了……”

全无一个少女接受赞美时应有的腼腆矜持,女孩无声大笑,一口齐整漂亮的白牙。

“你的母亲在哪里?我是你的马克西姆叔叔,我上个月曾写信说我会来访,”罗塞勒又往前走了几步,问,“她人在哪里?”

躺椅上的女孩摇了摇头,随即裹着毯子站起了身。

罗塞勒一刹惊讶万分,这个长有那么一张美丽脸庞的女孩居然比自己还高。

她朝这个陌生人走了过去,踩着乍看之下非常奇怪的步伐。像是一只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另一只脚却始终打算翩翩起舞。

“请原谅我没有穿衣服。”吐出一个音调古怪的男人声音,这个“女孩”将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些,朝身前那个早已目瞪口呆的男人笑了笑,“而且我也不是女孩儿。”

第53章 耶利哥之墙(2)

“叶赛宁在信里说,当她对你的行为有所怀疑时就做了些调查,结果发现当时在精神病院与你接触过的医生都离奇死亡,包括鹿树疗养院的院长在内,那些人看上去都死于意外,就连警方也束手无策。可叶赛宁认为这些意外太过凑巧,简直就像精心编纂的谎言——她的怀疑没有错,我第一眼就觉得你非常邪恶。”

“你第一眼觉得我非常美丽。”面对指控,康泊十分轻松地耸了耸肩,褐眸红唇的底畔尽是不以为然的笑意,“我从不主张谋杀,那太原始,也毫无美感。也许那些人只是错在,上帝曾给了他们趋光跟从的机会,可他们偏要相悖而行。”

“叶赛宁还在信里说她并不责怪你引诱了叶茵,可你居然用催眠的方法诱导出了叶茵的第二人格,你让那可怜的女孩儿从一个完美的优等生变得冷酷、残忍且对自己母亲充满敌意,更糟的是,她自己对这样的变化竟还浑然不知。”

“这是误解,”康泊仍旧摇头,微微笑说,“一个人的大脑呈现出如此错综复杂的树状结构,即使是最深层次的催眠也永远不能违反个人意愿。它只能唤醒压抑已久的潜意识,而绝非强行灌输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念头。”取出雪茄叼进嘴里,随后又取出了火柴。一朵微弱的火苗蹿升而起,点燃的雪茄夹于指间,他不急于熄灭火柴,反倒沉下目光凝视着那团微光,“叶茵在很小的时候就曾想过以谋杀的方式反抗她的母亲,这才是叶赛宁最终死去的原因。”

瞥视一眼那丛腾升的火苗就匆匆挪开眼眸,罗塞勒板下一张严肃的脸面,继续说,“你的确很好学,也很聪明,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引发他人的深度催眠,就比如你手中这根引燃的火柴,火苗出其不意地固定了人的眼球,让你能利用摇曳的火光来致使被催眠者的眼睛疲劳。”

“使用‘固定凝视法’的催眠者往往火候不到。”康泊晃晃手熄掉了火柴,转而正视起对方,片刻之后忽然笑了,“我有一点不解,既然你一直想将我绳之以法,为什么从未向警方出示叶赛宁的那封遗信?”

“那封信……”老人自个儿愣了一愣,旋即垂下视线避开对方的注视,摇头自叹一声,“我把它烧毁了……”

“催眠的效用大多时候一觉醒来就会消失,”康泊倾身向前,将自己与罗塞勒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他的笑容变得模糊又暧昧,语声似沉吟低缓,“但有时它会延绵数年,乃至数十年……”

“你想说你对我催眠了?”老人全不可置信地嚷道,“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 ※ ※

这家的女主人很快回了来,罗塞勒惊讶地发现,康泊在他的妻子叶赛宁面前是装作不会说话的。

这个中年警察疑惑满面,在一旁看着他用纸笔与女人交流,忽而又看见他朝自己转过了脸——这个容貌美丽的年轻人模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我们的秘密。

深陷困境的警探先生在好友的家中住了下,叶赛宁对他进行了催眠治疗。她告诉他,因为他是个警察,他的潜意识比一般人更警惕、更具有自我防护的本能,所以他只能达到中度催眠与深度催眠之间的那种状态。

每次治疗康泊都在旁观看。他撑着下颌伏在沙发上,一眼不眨地望着妻子的神情、手势;一字不差地听她说那些引导的语言,活像个认真好学的学生。

反复几次之后,罗塞勒的抑郁症状的确大为缓解。每次醒来他都感一身轻松,仿若置身云端。这个险被各方压力摧毁的男人逐步找回渴望已久的心灵平静,一张愁眉深锁的刚毅面庞重又现出笑容。

唯一的、仅剩的问题就是,他仍然无法勃起。

为此他的好友奉劝他去找一个职业的性治疗师。他试了,不但找了性治疗师,还找了年轻美艳的妓女。

但是哪怕面对再美丽的面庞、再性感的胴体,哪怕那些妓女用酥手樱唇竭尽所能地讨好他的性器,他仍然无法勃起。

叶赛宁不在家时,罗塞勒就得与好友的再婚丈夫共处一室。这段短短相处的日子,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有轻微的厌食症,嗜好红酒和非常烈的雪茄,对铃兰花有种超乎常情的喜爱……

窗外阳光很足,年轻人仍躺靠在床上,也仍在抽雪茄。烟雾中的迷蒙视线望向床前的男人,他问,“你是警察……对吗?”

罗塞勒点点头,视线落向眼前的年轻人,他的丝绸睡衣衣襟半开,松松垮垮地套于消瘦肩膀。警探先生不自然地避开眼眸,干咳了声说,“我答应过叶赛宁,今天会带你去射击场。”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可以吗?”

“找谁?如果你有那人的信息,那不成问题。”

“信息……”吐出一口烟雾,他仰了仰下颌,做出一个努力回忆的表情,“他黑头发,长有一双非常漂亮的黑眼睛……现在该有十六或者十七岁,还在念中学……”

“你该说得更详细些,如果只有这些,茫茫人海很难找到他——”

“算了,忘了他吧……也许我该等他再长大些……”以抬起的手背遮挡住眼睛,康泊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看似正为极大的痛苦狠命撕扯,他不住摇着头,“也许我根本不该去找他……也许他早已顺理成章地变得一团糟,根本不值得我为他付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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