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快感与满足感充盈腹膈膜,在一阵阵云里雾里的快乐中,他们想起来,彼此都已年过而立了。
两人之间第一次的性爱经历如在目前——屈指一算,距今已经十五年。接受了成人礼的同学们以征服险山为荣,只有他们躲在幽暗的洞穴里长久地交合。肖佑指引贺左嘉用手指探入自己的后庭,一寸寸地深入与扩张,将狭小甬道慢慢撑开至能轻易吞入一根勃发的阴茎。对方的熟稔不由令处于上方的男孩大为惊讶,一个不留神便泄了出来。
年少的情人不知沮丧,年少的情人不知沮丧,如同偷尝干邑般地长久地、贪恋地彼此亲吻。把嘴唇都吻肿了,一会儿就醉了。
“说点什么让它能再硬起来嘛。”贺左嘉嬉皮笑脸,丝毫不以自己的“不举”为耻。
“我看见过一张你的照片,照片上的你坐于海边,头发被海风拨乱,笑得起潮般无所遮拦。”稍作停顿,寡言的肖佑破天荒地以一连串的语句给予回应,“我曾以为正是那一刻盘古初开了天地,后来才明白,是那一刻我已爱上了你。”
眼眸径直相视,口吻万分认真,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张照片的贺左嘉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Wow,差点被你骗了!”
两具年轻的身体就像两条亘古冰封的河川,终于在彼此的炙热爱抚下决堤出汹涌的水流。他们互相包裹,互相覆没,互相推搡至望不到尽头的远方。那场全身心的欢愉过后,贺左嘉本想把他们的恋爱关系先告诉卫娆再公诸于众,甚至也想过要带他见一见自己的父亲贺宗伟。可肖佑断然拒绝——骨子里的骄傲多年来苦心孤诣,早已将他打磨成一位“好名声先生”。
自从知道父亲的强硬阻挠才造成了二人的分道扬镳,贺左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于自己的反省:他是第二个把女人比喻成花的作家。换而言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肖佑,”值班室里的高潮过后,他轻轻衔着他的耳垂,声音温柔而忧伤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贺左嘉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温柔而哀伤地想要与他重新开始,那一瞬间肖佑甚至怀疑这个家伙在哭。
一个男人高潮时期说的话,似乎无论如何不值得相信。
“我结婚了。”处于下方的男人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起身穿起衣服。濡湿一片的龟头被藏于内裤之中,白皙身体依然存有激情过后的痕迹,隐隐透出迷人的粉色。
“可以离婚嘛。”贺左嘉依然没有穿衣服,弓起一条腿,以一个很舒散的姿势躺靠在桌上。胯间的性器湿漉漉的,依然带有硬度地挺着,尺寸和模样都打眼得很。这具赤裸的男性身体非常性感,线条完美得无可增减,简直如同一具雕塑作品。贺左嘉的脸孔很白,甚至白过了素有“小白脸”之称的肖佑,可躯体上的皮肤却极为自然地向深色过度,仿似涂抹了一层令人一见就生津的蜜糖。
女人们都爱甜食,尽管它们既诱惑又危险。
肖佑俯下眼眸看着大咧咧向自己展陈裸体的贺左嘉,随后摇了摇头,“为你一句话就结束自己的婚姻,你当我傻。”
“那么,你答应我,不要和她上床。”这个漂亮男人以一个非常孩子气的口吻撒起了娇,“不要和你老婆上床。”
“这好像,”几乎在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和他的继母卫娆的时候,就从他们的眉来眼去出窥见了这对男女之间有悖伦常的关系,“很不公平。”肖佑面无表情耸了耸肩膀,掉头就走。
忽然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朝桌上的男人抛了过去。
硬币划过一道美妙的闪亮的弧线,被男人轻松接在了手中。拈在指尖看了看,一块钱。
“小费。”清澈的眼眸似乎隐隐泛起一丝笑意,他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胯间,“对于你刚才的服务,我感到非常满意。”
贺左嘉咧嘴大笑,支起自己的身体,微微前倾行礼,朝对方打了个乐意效劳的手势。随后目送他关门而去。
肖佑前脚离去贺宗伟便离开了办公室,他路过儿子的值班室,没打一声招呼也没作一秒停留,就走了。
在外人看来,七院的院长与他的儿子虽然算不上“父慈子孝”,但作为一个名满国内蜚声海外的成功男人,贺宗伟对待家庭的表现基本也算可圈可点。
只有卫娆知道这对都极好面子的父子人前是如何唱做俱佳,却在阖上门的时候连骨髓里都存有芥蒂,这芥蒂的存在与日益深固是因为杨婉兮的死亡。也导致了身为儿子的贺左嘉可以完全不顾道德伦常、没有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父亲的妻子压在身下。
然而,他完全理解贺宗伟在外面另有女人的事实——他这种身份的男人,即便自己恪守本分身影皆正,也无法阻止前赴后继锲而不舍的第三者们。没有亵渎意思地说,再坚固的碉堡也有碰上董存瑞的一天。何况贺宗伟自发妻死后似乎陷入了非常严重的“自诘”情绪之中,他拒绝所有女人的示好,鳏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算另一层面上的情深意重。
理解,但是,不体谅。
这种“不体谅”和这个男人的天性相关。他还是个男孩的时候就和学校里的同龄人不太一样,从没有那种人见人憎的“叛逆期”,好像很早熟,又好像根本童心未泯。
杨婉兮死的时候正是春节前的一个星期。那天她对刚刚踏上高中的儿子说出去买樱桃就再没回头。
但是贺左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真相则更为狗血而令人愤慨——他的父亲在外面包养了别的女人,而母亲所谓的“买樱桃”实则是去找第三者摊牌。结果处于极度愤怒与震惊之中的杨婉兮莫名蹿到了马路中央,又被一辆莫名蹿出来的摩托车撞到。摩托车的撞击不是造成她死亡的直接原因,不巧的是,她被撞飞出去摔下的时候,脖子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折断的花栏上。
活像古代刑罚里的枭首场面,血溅如注,死不瞑目,非常血腥。几个恰巧路过想看热闹的大学生结果蹲在了街边一个劲地呕吐。
无从理解她为什么会在那一天选择去向第三者摊牌,或许是因为她恰巧于那天发现丈夫之前种种“工作繁忙无暇顾家”的理由只是杜撰?抑或她早有察觉却始终选择忍气吞声,只是不希望大年三十的晚上只有母子二人孤苦相依地吃年夜饭?到底什么理由在她被疾驰的车辆抛入半空的刹那都已无关紧要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家庭一枝一叶精心修剪,最后她的丈夫却另筑爱巢,与别的女人双宿双栖。
奠堂里的贺左嘉一身超乎他年龄的黑色西装,面色格外沉静,唯有那双带点忧郁的大眼睛里似乎噙了一点泪光,显得他更为出类拔萃,悱恻动人。他听见几个来蹭这顿豆腐饭的老邻居说:她小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出这么个事儿,为什么?名字不好呗。
没人往“清扬婉兮”这么美、这么意境的文字上联想,红颜薄命,徒剩下一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