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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俗生活(11)

夜色浓重的天幕在崩塌,气压很低,无形的压力教人喘不过气。

丁晶晶的离去舒缓了这种压力,他脱去衣服走进浴室,在花洒下一遍遍冲洗自己的身体——情人的气味简直就像渗进了他的汗腺里,他们做爱的时候随同汗水沾了自己一身。

贺左嘉的香水味道既风骚又特别,而肖佑是个不用香水的男人。

兜兜转转那么些年,一切好像再次步入正轨。

洗完澡的肖佑躺向了自己的大床,激情过后的身体十分疲倦似乎需要一段阖眸小憩,可他闭上眼睛后发现,自己仍然毫无睡意。

于是他又动手给自己注射了一阵镇静剂。

手机的”突突“振动将他从云雾溟濛的状态中唤了醒,短信上写着:“今晚,老地方。”

漆黑的房间,手机的光亮映着男人的脸——那张漂亮的面孔一刹僵硬,愈加显得惨白无色。那双清澈眼眸变得浑浊而讳莫如深,他轻咬着嘴唇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回过去一个字,“好。”

这座城市睡死了。四下阖静,行人寥寥,冷飕飕的雾织就了一张铺张于天空的网。

约了几个朋友泡吧,贺左嘉从停车场把自己的卡宴倒了出来,开始行驶夜路。

他看见了一对男女,正在昏黄的月光与街灯下疯狂拥吻。有人破镜重圆,有人分道扬镳,有人则不落分秒地享受人生。星级酒店和汽车旅馆随处可见,那对男女却以街为床,迫不及待地互相进攻与撕扯,吻得难解难分。

车里的男人很快认出了那对男女中的其中一个,他的老同学,朴威。朴威为了与各大医院各个科室的主任医师搞好关系,平日里干的事儿和拉皮条的也没有什么大区别。手上有一群面孔妖娆腰肢柔软的二级药代,作风也是雷厉风行,该叉开大腿的时候绝不犹豫扭捏。

近水楼台先得月。

男人淡淡一笑,正准备移开双眼的时候忽而又狠狠踩下了刹车。他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那个一身桃红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非常熟悉。他认出了她。

那个女人也看见了他,脸色丝毫未变,还落落大方地回以自己一个微笑。然后她拉着她的情人打车离开了。

丁晶晶,肖佑的妻子。

朴威一个人住,正准备下碗泡面对付晚饭的时候听见有人按门铃。隔着猫眼看见是贺左嘉——大概知道朴威正看着自己,稍倾下脸孔,挑起眉眼,冲着猫眼孔极是妖娆一笑。

朴威边纳闷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来干嘛?”边打开了门,结果门一开,扑面而来一阵风——贺左嘉那给足力道的一拳啪就砸在他的下巴颌儿上。

“贺左嘉!你他妈……你他妈发什么疯?!”朴威捂着下巴鬼叫,“你他妈要是给不出一个正当理由来,咱俩从此断交!”

“淫人妻女,算不算正当理由?”贺左嘉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屋,往沙发上一坐,以一个挺惬意的姿势翘起了腿,补上一句,“昨个午夜时候我看见了你和丁晶晶。”又顿了顿,“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一听见丁晶晶的名字,朴威立马就默了。自顾自地揉着下巴颌儿好半晌,才颇似委屈地囔出一声:妈的,也不碍你事儿啊!

沙发上的男人顺杆上爬,立马不假思索地大言不惭:“卫娆是我小妈,丁晶晶和肖佑就是我阿姨和姨夫,怎么就不碍我事儿了?”顿了顿,突然蹙起一贯玩世不恭的眉眼,神色严肃地说,“怎么说肖佑也是你哥们,丁晶晶而今怀孕三个月,你也不怕这么干把他俩的孩子给弄没了?”

这下子屋主的气焰更弱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两手插袋双脚互蹭,把头埋得很低,一脸自知罪孽深重的龟孙子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事儿没跟任何人提过,上次同学聚会我也装作不知道,所以我今天告诉你也希望你把它当耳旁风——丁晶晶没怀孕,他们夫妻俩同住不同房。”

贺左嘉一下子来了兴趣,几乎从沙发上蹦跶起来,一双本来嵌满阴影的眼睛此刻炯炯发亮,“真的?”

“都挨了你一拳了,还犯得上再骗你?”朴威走上前去,蹬了拖鞋坐于他的身边,“这小子冷心冷性六亲不认,干什么都往死里嚣张,你俩高中那会儿就是同窗,铁定比我清楚。”

废话!溯源当初,苦难罄竹难书。贺左嘉心头好一记凄恻嘀咕,嘴上倒仍不客气,“说重点。”

“你知道我现在倒卖药品和医疗器械,少不了得上各大医院找各个科室的主任医师打点。知道肖佑混得不错,我就想念着和他上下铺的交情登门拜访,结果我口袋里揣着十万块的红包手上还拎着两瓶茅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丁晶晶在那儿嚷,‘告诉你,我不会离婚的!我永远都是肖太太,我丈夫年轻有为,比我长得都美!多好啊!’我本来想两口子么,床头吵床尾合,柴米油盐的那他妈才叫生活,而且肖佑始终一言不发,估摸着也是让着自己的老婆,所以更没放心里去。可后来不得了,丁晶晶跟得理不饶人似的,不但越嚷越大声,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骇人,什么‘你一辈子不碰我没关系,可你要是再提离婚的事儿,我就把你当初那点丑事全揭露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当你的骨科主任!’然后她就摔门而出了——看见了我,你猜怎么着,那张穷凶极恶的面孔登时就变了,跟钟无盐一刹变西施似的,特别柔情似水地冲我笑了笑说,‘他这俩天胃部舒服,睡得早,你有什么事儿大可以和我说,只要能帮得上的我和肖佑一定不含糊。’我想着这么会儿我去找那一向死要面子的小子估摸得坏事儿,所以就随丁晶晶下了馆子,后来我就经常请她吃个饭送个礼什么的,再后来……”朴威挠了挠头皮,嘴边扯出个又腼腆又纯良的笑说,“你也看见了……”

朴威当初追过丁晶晶,这点贺左嘉也知道。掏心掏肺嘘寒问暖,千金一掷只为博得佳人一笑。但是这就和癞蛤蟆垂涎天鹅一样了无希望。当时还是个身家、长相一概平民的朴威也深知这点,遭了几回斩钉截铁地拒绝过后,就放弃了丁晶晶这座高入云霄的喜马拉雅,转而寻求身边那些更容易攀爬的土丘去了。

他摆出了一幅“我和丁晶晶是真爱”的坚定姿态来与贺左嘉那双充满轻佻而不信任桃花眼对峙,说,“男欢女爱这件事儿上除了当事人,谁也做不了导演,不能喊卡,不能杀青。”

“哟,这会儿说话倒挺利索。”贺左嘉坐姿随性,慢悠悠地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斜斜扫了对方一眼,说,“你那不叫爱情,只是发情。”

“我承认这关系里有对情欲的念想,但真不是全部。”朴威急了,赶忙挥着拳头出声辩白,“你知道么,我和丁晶晶做的第一次,发现她居然还是处女……你想啊,她和肖佑结婚两年多了,居然还是处女……我是诧异万分说不出话,她倒是哭得肝肠寸断也说不出话。真的,你不能想象一个对着自己丈夫那么歇斯底里的女人,竟因为最终还是没把初夜留给他而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我提着十万块的时候一样不能相信,当初那个温婉如水的丁晶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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