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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词(70)

“姨娘。”

水荷正跟梦菊、心菊还有金桂、银桂几个说话,客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她也不用再在舂秀园门口迎客,自然便跟了进来,这时忽见池玉从厨房回来,便忙走了上前。

“今儿可真是热闹极了,梦菊方才跟奴婢说了,这可都是托了大少爷的福,可见大少爷他没有生姨娘的气呢。”

池姨娘强逼着大少爷认了一回错,虽然理在她在这边儿,但是水荷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今日,方才放下心来,满心的欢喜,只道屈姨娘果真说得不错,大少爷对池姨娘是另眼相待的,自下心里便暗暗打算了,要把池姨娘伺候得舒舒服服,将来少不得自己未必不能将晚香给比下去。

池玉笑了笑,心下虽不以为然,更暗暗恼大少爷多事,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只道:“既是托了大少爷的福,可莫浪费了他一片心意,主席上我支应着,水荷你是个机灵人,芙蓉、月秀几个都不如你,其他几桌席面今儿便要劳你多关照,佛家也说了,要广结善缘,不论是那些管事妈妈,一等的大丫头,或是三等的粗使丫头,莫管身份高低,来者是客,可不要慢待了。”

这却是她怕水荷眼中势利,只巴结那些管事妈妈和一等大丫头,冷落了那些身份低的。

第69章

水荷是何等的机灵,一听就明白了,撇了撇嘴角,半嗔半恼道:“姨娘又小瞧人了,奴婢又岂是那等人。”说着,扭了腰便去了次席与梦菊、心菊她们又说笑起来,时不时便传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池玉暗暗观察了一阵,微微摇头,这丫头嘴上说得好,但显然还是不太愿意主动向那些身份比她低的丫环、婆子们卖好,只拢着几个大丫头说话。这样也好,总不能人心全让她一个给拢了去,既然她瞧不上旁人,索性就让芙蓉去拢吧,正好芙蓉缺根底,让她拢些人心,即使起不了大用,总也比没有要强。

于是,她又叫了芙蓉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待芙蓉痛快应下,这才拢了拢鬓角,面带微笑地走向主席。

“厨房那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少奶奶,您看是不是可以传席面了?”

“那就传吧。”大少奶奶道。

池玉便看向易妈妈,易妈妈会意,立时便派了丫头去厨房。

先送上来的,却是酒,所谓酒席酒席,无酒不成席,开席之前先斟酒,这也是惯例。

“酒要清淡些,一会儿她们中还有人要当值,可不能喝醉了误事。”大少奶奶淡淡道。

池玉正要应答,屈姨娘却抢在前面笑道:“您只管放心了吃喝,这菜单儿都是婢妾和池妹妹一道拟的,绝没有重口的,酒是最清淡的梅子酒,用蜜调了,不止不醉人,还带着丝丝甜味儿,跟喝糖水似的,却又比糖水有劲儿些。”

大少奶奶扫了她一眼,露出些笑容,道:“你办事,总是不错的,池妹妹头一回做东道,你给帮衬着,让她跟着多学学也好。”

池玉识趣,忙举起小巧玲珑的青瓷酒盅,道:“今日这桃花宴能办起,虽有屈姐姐帮忙,也是大少奶奶及诸位姐姐们赏脸捧场,妹妹不会说话,先干为敬,请姐姐们畅饮。”

说着,她便一饮而尽,这梅子酒酸酸甜甜的,一点也不辣,果然极容易入口。

席间各人反应不同,只有屈姨娘和二房的花姨娘是真的饮满了一杯,那花姨娘原是爱闹的,见席间气氛有些闷,她仗着自己是二房的妾,与旁人没有利害干系,便笑道:“席面都上来了,热腾腾的,不过都是些鱼肉,常吃腻了的,也不爽口,不如大家来斗酒,输者须饮三大碗,如何?”

碧姨娘噗哧一笑,道:“这酒虽不醉人,可是三大碗也太多了,你当咱们都酒坛么,一碗就灌得你撑死。”

花姨娘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一时失口,忘了三大碗不是谁都能喝的。

“不如行个酒令吧,不要那八匹马六只蛤蟆的,太俗气,咱们想个雅些的,如何?”同为二房的辛姨娘出来打圆场,不说在怀悌园里跟花姨娘怎么争风吃醋,在外头,尤其是大房面前,却是要一致对外的。辛姨娘是从外头聘进来的,父亲原是个帐房,耳濡目染,她倒也识得几个字,因此有心便显摆。

“本不是个雅人,行哪门子的雅令。”纪贵姨娘嗤笑一声,明着是说辛姨娘,目光却落在了池玉的身上,明显不怀什么好意。

池玉心中暗恼,自己已是处处小心,从不曾得罪过纪贵姨娘,又何必处处与自己为难,再者,自己一个婢妾,便是有朝一日有了孩子,一步登天,顶多也就是混个聘妾的名份,无论如何也是威胁不到纪贵姨娘的地位的,纪贵姨娘不拉拢自己,反而时时针对,想来也不为别的,大抵是天生心眼小了,怪不得嫁入侯府几年,却连个贵姨奶奶的称呼都没捞到。

虽是这样想着,池玉也没有直接顶回去的打算,那是最笨的行为,虽然几个妾室之中明争暗斗不乏惊心动魄的时候,但是摆到明面上,却还是和气至上,不然以纪贵姨娘的性子,也不可能大少爷一开口,她就赴了桃花宴。还是须得想个法子,不着痕迹地把这一场尴尬给抹去,想了想,池玉便有了说辞。

“说到雅令,婢妾倒想起来,前日在三小姐那里,倒是瞧见了一副酒牌,以白玉雕琢,一看就是个雅俗共赏的,不如就用了这副酒牌,只是不知三小姐舍不舍得拿出来。”

一边说着,池玉一边偷偷地给三小姐使了个眼色,却也不怕三小姐不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三小姐平素一向娇憨可爱,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明白人。

三小姐先是一愣,待见池玉给自己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笑道:“亏你还记得,我自个儿倒忘了放在哪儿了,金桂,我的东西都是你收着的,去找找,拿来让大家伙儿都乐呵乐呵。”

金桂虽与水荷、梦菊几个在说话,但耳朵却一直向着主席上,这时听三小姐一声吩咐,她又自是个机灵的,立时应了一声,便走了去,拐过假山时便停下了脚,只管等着,不一会儿果然见水荷匆匆而来,塞了一只木匣在她手里,道了一声“辛苦”,又匆匆而去。金桂自又等了片刻,估摸着水荷已经回到席上,这才走出来。

“可真是让奴婢好找,幸不辱命,到底给您寻来了。”

三小姐打开一看,见木匣内果然装着一副极精致的玉牌,心知肚明这东西八成就是三哥送给池姨娘的赔罪礼,池姨娘不好直言,便托说是自己的,便笑道:“牌是好牌,只是谁来做发牌的令官?”

金桂、水荷、梦菊三个丫头同时起身,彼此看了看,水荷自是先退了回去,金桂和梦菊都是大丫头,她哪里敢争这个风头。她这一退,便只剩下金桂和梦菊了,两人正要较量一番以夺做令官的机会,不料还未开口,却有一人抢先出席,笑道:“不如奴婢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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