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竹枝词(112)

这法子好虽好,可是也太缺德了,万一这里不是湖岸边,又或者这里水深得很,她岂不是要给淹死?

池玉有些心神不宁,她虽对大少爷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但想起他站在船头喝斥时的模样,仍是她让心中难受。

靠不住的男人,想他做什么。只要这次完事,她就可以重得自由身,而且还不用担上下堂妾之名,那时到堂兄池旺那里取回那些珍玩,卖了换些银两,另寻一个地方落户,或嫁或招婿,买个十亩八亩的田地,他耕她织,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比在这永不见天日的侯府中谨言慎行要强得多。

靠在窗边吹着湖面上拂过来的风,池玉郁闷的心也略略舒展开来,未来的时日还长,何必为一时的困难而伤神,大少爷也好,三少爷也好,终归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郡主的衣裳总是穿在身上,回头被夫人、大少奶奶她们瞧见了,总是不好的。池玉抱起换下的衣裳,偷偷跑到甲板后头,瞅着没人看见,赶紧把上面的污泥清洗干净,又躲回舱中,靠着窗边,借着湖风吹得半干时,忽见岸上有一群人慢慢走过来,隔得远,虽瞧不清面容,但大少奶奶身上那一件红裙,却是惹眼得很。

池玉赶紧一缩头,把自己的衣裳重新换上,又将郡主的衣裳小心收好,便跑到船头去迎候。

大少奶奶登了船,瞧了她几眼,忽而冷笑一声,道:“夫人要吃你带的冷香饮,为何迟迟不送,竟还要我亲自跑一趟来催。你的头发又怎么了,松松散散,成何体统。”

池玉心中一惊,坏了,刚才只顾着换衣服,头发却忘记重新盘起,忙跪了下来,道:“婢妾知错,方才、方才有位妈妈过来……”

她支支吾吾,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把刚才的事说清楚,落水的事毕竟丢了脸面,说出来只怕大少奶奶也要生气,可是不说的话,眼前这一关便过不去。左右自己这回被发落到清园去是肯定了,可她不想在被发落之前,还要挨一顿板子。

这时先前那婆子就走过来,怀恨道:“大少奶奶,方才奴婢来催,池姨娘有心偷懒,竟故意将冷香饮扔到了湖水中。”

池玉心中大恨,这婆子真可恶,三少爷方才还是打轻了,竟没让她记住半点教训。她心一狠,索性就道:“是这婆子把冷香饮偷吃了,婢妾原不忍心告发她,这才拖延着没向夫人复命,不想她竟还倒打一耙,请大少奶奶明察。”

诬陷,谁不会?当初迟春是怎么被发落的,真当她是可以随意揉捏的不成。她甚至连罪名都不用去捏造,刚才三少爷就已经说得很分明了,“我说你偷吃了,你就是偷吃了”,三少爷既然这样说了,即便是大少爷当面,难道还会去拆穿三少爷的说辞不成,为一个奴婢去扫亲弟弟的面子,这样的事情,大少爷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

“哦?”

大少奶奶凤眼一瞪,落在那婆子身上,惊得婆子连忙跪下赌誓,道:“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大少奶奶,方才池姨娘为了推脱罪责,故意也落了水,她这身衣裳,现下还是湿的,不信您摸。”

“明明是你偷吃冷香饮被我发现,你往岸上直走,我在后头追,走在船板上时,不巧后头有船撞了过来,我才落了水。”既然已经栽了脏,池玉索性一栽到底,“大少奶奶,婢妾落水时,大少爷正在后来的船上,是亲眼瞧见的,因在亲戚面前失了脸面,大少爷还因此斥责了婢妾。大少奶奶,婢妾固然有错,这老奴更是祸首。”

连人证都有,大少奶奶是相信大少爷,还是相信一个老婆子,不用想也知道。池玉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说辞会被戳穿,因为当时的情景,确实是那婆子在前头走,她在后头跟着,若说那婆子是奉命来催她去送冷香饮,那为何做奴婢的走在前头,而她一个姨娘走在后头,这本就是不合规矩的是。

是偷吃冷香饮,还是不分上下尊卑,两个罪名,那婆子总要吃一个。不是池玉心狠,她刚刚为自己有机会堂堂正正离开侯府而心生希望,那婆子偏要在她进清园之前,再给她套罪名,这事情若捅到夫人跟前,坐实了她的罪名,夫人再横插一手,抢在前头将她打了或卖了,大少爷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

这可不是池玉杞人忧天,实在是有前车之鉴,当初大少爷放出风声说要纳妾,原是准备将碧姨娘接进府中好演一出假孕的戏码,结果就是夫人横插一手,高高兴兴地把池玉弄进府,害得大少爷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大半年,还让池玉落个不能脱身的下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当初没有夫人横插一手,池玉多半就要被叔婶嫁给里正的儿子张二狗那个流氓无赖了。所以池玉应该感谢夫人当初的横插一手,不过一回,她决心已定,却是绝对不能再横生枝节。

自己的心,比以前硬了很多啊。看着因为自己一番话而脸色大变的婆子,池玉不由得暗自叹息。

第112章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不是这样的,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啊。”

那婆子真的被吓到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一个证人都找不出来,而当时,她因为天气热,急着向夫人去复命,哪里还顾得上上下尊卑,更何况池玉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妾,又不是得宠,她虽是个奴婢,但到底是夫人跟前听候吩咐的,哪里会把这个小姨娘放在眼里,偏偏那一幕让大少爷瞧见了,当时大少爷只是喝斥了池姨娘,但是若池玉的说辞摆在大少爷面前,自己肯定是不占理的。

“果然是个刁奴,方才的嘴巴还打得少了些。”

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进来,却是齐耘生打着呵欠一摇三摆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小僮儿扫墨。

“原来是大嫂到了,我说这边怎么吵吵嚷嚷的,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好。”

“三弟也在。”大少奶奶露出一丝笑容,“怎么这会儿躺在舱房里睡觉,怪道方才我隐约听人说周家少爷到处在寻你,咱们是来做客的,可莫让主人笑话了去,你还是快去支应一阵吧。”

“偏是那个烦人的家伙,要拉我去采什么莲,还说要送给赵家的小姐,我烦了他,这才到船上来躲清静。既然大嫂这样说了,我去支应一阵也好。”

齐耘生果然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哦”了一声,又转了回来,手中扇柄一指那婆子,漫不经心道:“大嫂,你也不必问什么了,冷香饮就是这婆子给偷吃了,害得我想吃都没吃上,心中一恼,叫人掌了她的嘴,没想到这刁奴为了脱罪竟然还敢颠倒黑白,实是可恶之极,大嫂你去禀了母亲,把这刁奴处置了,免得我一瞧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少奶奶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果真是个刁奴。三弟放心,这事儿大嫂替你做主了。”

齐耘生这才满意地一点头,又一摇三摆地走了,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瞧池玉一眼。

上一篇:弃妇从商记 下一篇:千山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