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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出书版)(8)

一听能上三层,阿混倒是有些来劲了,满脑子又想起主人那些漂亮的侍女,觉得能靠近了多看几眼也好。阿弃倒是没怎么在意,又提了一桶水上来,然后两个人就小心翼翼的上了三层。

没有看到那几个漂亮的侍女,反而是几个青衣侍卫守在门口,昨夜的杀气未散,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他们也不敢靠近,就沿着甲板边缘溜了过去。

阿弃刚拿水冲了一下,突然又感觉不对,白着脸对阿混道:「又、又有人在看我了……不,是水鬼,一定是水鬼……」

阿混东看看西看看,迷茫道:「没有啊,我没感觉……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个,集中精力做事,这里是三层,水鬼上不来的,再说了,门口还有那几个……」他对着青衣侍卫呶呶嘴,「有他们在,什么鬼怪也不敢近身的。」

阿弃想想也对,只能强忍了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低着头努力清洗地上的血迹。

洗着洗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穿着厚厚的皂底靴,把阿弃硬生生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比。,几乎打翻了水桶。

〔阿、阿呆?」

看着眼前的人,阿弃呆住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害怕是自己又眼花了。

眼睛不大,也不圆,鼻子不高,也不挺,嘴巴太薄,似乎很薄情的样子,分开来看,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合在一处,就是阿呆的模样。

「阿呆……阿呆……」

阿弃的眼睛模糊了,他颤颤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放肆,见了主人还不跪下。」

猛然间的一声大喝,吓得阿弃迅速收了回手。

主、主人?

「拜见主人,小的拜见主人。」

在甲板另一头的阿混发现了情况,迅速窜了过来,一把按住阿弃的头,重重的磕到地上。一边磕,阿混还一边拚命解释:「主人,小的这个兄弟,脑袋有些不灵光,请主人饶恕他的冒犯。」

不是,不是主人,明明是阿呆,明明是……

阿弃用力的拉开阿混的手,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不大,也不圆,鼻子不高,也不挺,嘴巴太薄,似乎很薄情的样子,分开来看,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合在一处,就是阿呆的模样……就是……

可是……可是,这个阿呆不笑,他的嘴唇没有翘起来,没有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他的眼睛眯着,嘴角下垂着,似乎是……在生气?

阿呆为什么要生气?他见到我不髙兴吗?

阿弃呆呆楞楞的,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拉下去。」

他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极了阿呆的声音。

「抽二十鞭子。」

不不不,他不是阿呆,一定不是,阿呆不会对他生气,也不会打他的……永远也不会……所以他一定不是阿呆……

「二十鞭子痛不痛?」

夜里,阿混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

「不痛。」

真的,阿弃一点也没有觉得痛。

「骗人,你背上都开花了。」血肉都模糊了,还说不痛,一定是脑子烧坏了。阿混眼泪汪汪,顺手摸摸阿弃的额头,不烫啊。

「真的不痛。」阿弃冲他笑笑,然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想到那个人不是阿呆, 就一点也不痛了。」

「阿呆、阿呆,你早晚会被这个阿呆给害死。」

阿混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弃,那时阿弃被一只恶狗给咬了,他也是这么问痛不痛,阿弃也是这样笑着回答:「只要想到阿呆,就一点也不痛。」

那模样,真是又呆又蠹,但是又让人忍不住想照顾他。

阿弃叹了一口气,抱着枕头出神:长得真的很像啊,连声音也像,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阿呆爱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可好看了。

第二天他们去清洗第二层,阿混怕他又出状况,硬是不让他上去,就在底层帮着提水,忙了整整三天,两个人才好不容易把整个船都清洗了一遍,血迹都冲洗干净,就连空气都变得好闻多了。

这一天,船又在一个码头边靠了岸,管家让阿混跟着一起去招补新的下人,阿混一想到能上岸走走,开心极了,问阿弃去不去,阿弃却抱着枕头只顾发呆,阿混没办法,只好叮嘱他不要出去,就跟着管家走了。

阿弃背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阿混向管家求来的药就是灵,以前他被狗咬,身上的伤过了半个多月才好,还留了疤。

不过管家对阿混是真的好呢,就像以前阿呆对他一样的好。

阿弃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想着,想起阿呆抱着酒坛坐在屋檐下偷懒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做那些羞人的坏事,想着想着,他红了脸, 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却下来了。

阿呆,阿呆,你到底在哪里?

我很想你……

第四章

「春香,阁主这些日子很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呢。」秋月放下茶盏,轻声对身边的姐妹道。

「嘘……」春香摇摇手,「不是看风景,是在想事情,你看阁主的眼睛,哪有跟着风景在转。」

「嗯,阁主一定是在想曲水之约的事情,哼,还没有到曲水呢,先是醉翁亭,后是黄鹤楼,真当我们腾王阁好欺负不成,过几天会不会连瀛台的人都来……」

「听说瀛台的主人素来淡泊,应该不会为了那样无聊的理由而来拦截阁主吧,其实亭台楼阁四家,就属咱们腾王阁武力最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他们想争也争不过,都是白费劲。」

「这都是别人说的,谁知道瀛台主人是真淡泊还是假淡泊,说不定暗中早设下什么圈套呢。春香,你忘了,四年前阁主中了暗算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幸亏阁主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几个月阁主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不过打那以后,阁主就多了好些奇怪的习惯,酒也不喝了,还在屋子后面种了好多桃花,有事没事就在桃树上坐着,对了,每年四月初八还非要冬雪给他做什么野菜炖肉,做了他又不吃,只是盯着看。」

「有次冬雪大着胆子问阁主为什么不吃,阁主居然好像作梦刚醒一样,突然就生气了,把冬雪臭骂了一顿,说居然敢弄野菜给他吃,把冬雪都骂哭了。」

「就是,明明是阁主自己让冬雪做的,自从四年前阁主回来以后,脾气变得好多,以前最多是严厉了点,整天板着脸,这四年来根本就是喜怒无常,碰上一点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大发脾气。」春香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对了,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没看见夏芳和冬雪?」秋月突然道。

「哦,她们上岸去了 ,说是要买点胭脂水粉。」

秋月跺了跺脚,道:「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那你赶紧去吧,这儿有我就成了。」春香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