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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皇劫情(出书版)(17)

作者: 尘印/千觞 阅读记录

第6章

青阳殿本是句屏皇帝处理政事之处,朱天进驻宫城后为破除殷氏气数,便大兴土木,重建宫宇,还把议政大殿修在了青阳殿的旧址之上。

玄晋被朱天逼着,磨磨蹭蹭地踏进殿内,就看到了象征着句屏帝皇无上威严的腾龙吐珠青金石龙椅,然而除了这张椅子,诸般陈设极为简单,龙椅下甚至还铺着张虎皮。

强盗就是强盗,就算穿上龙袍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草莽匪气啊!玄晋偷偷打着呵欠,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百无聊赖听着朱天和手下商议要事。

「……玄龙国四千骑兵已启程前往白浪盐场,臣等已命驿站官员沿途打点接应。」

朱天点了点头,扭头对玄晋笑道:「白浪盐场临近海滨,若路上没耽搁,五六天后也就能到了。」

「唔,本王知道了。」

玄晋昨夜噩梦之后一直没睡好,天刚亮又早早被朱天拖了起来上朝,此刻坐在椅中困乏之极,上下眼皮不住打架,闻言勉强打起精神端正好坐姿,继续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各地军情。

殷氏在句屏根基深厚,自有众多旧臣将士追随,远非义军一朝一夕便可拔除。自从夺下边境数座重镇后,殷军士气大盛,兵分三路,分头逼近永稷。

朱天的义军将领多是海盗出身,单打独斗自是凶悍过人,但若论行军布阵运筹帷幄,那是远远比不上殷氏麾下久经沙场的大将。况且朱天军中虽有些降兵,数量并不多,大部分普通士卒是饥民流寇,乌合之众,难当大任。

短短时日,殷军已攻占数城,局势对朱天十分不利。

「大哥,依我看,不如把殷长华的儿子押到阵前去逼他投降,再不济也能灭下他们的气焰。」说话之人年纪不大,却长得粗豪,留着络腮胡子,是朱天昔日纵横海上的得力臂助。

朱天断然否决:「不成。有岳斩霄在,他不会让人动慕太子一根汗毛。再说我也曾与他约定,攻破永稷后,殷长华父子都由他处置,我不能失信。桂老三,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桂老三碰了一鼻子灰,很不服气,但想到岳斩霄的身手,确实在场之人都无法从岳斩霄手底讨得好去。他烦躁地道:「那要怎么办?弟兄们连打了几场败仗,军心都乱得很,再这么下去,恐怕……」

「桂老三,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另几人听着刺耳,与他争辩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朱天喝止众人,道:「咱们当日既然能把殷长华赶出永稷,难道今天还怕他不成。再说了,我和玄龙已经结盟,必要时也可借玄龙兵力行事。紫阳王爷,你说是不是?」

没人回答他。朱天诧异转头,正见玄晋毫无形象地窝在座椅中,耷拉着脑袋,竟然睡着了。

众人无不哑然失笑。

朱天也忍不住连连摇头,吩咐凤羽:「你送紫阳王回横波殿休息去吧。」

凤羽应了,抱起玄晋刚走了两步,忽被朱天叫住:「慢!还是让我来吧。」

「呃?」凤羽一怔,朱天已大步走到他面前,见凤羽还抱着玄晋,不禁狠瞪一眼。

「还不放手!」暗忖玄晋这家伙对凤羽有意,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有机会勾搭成奸。

「是,师尊。」凤羽被朱天脸上那股子醋劲唬了一跳,忙将玄晋交到朱天手中,对着朱天远去的背影暗自咂舌。没想到师尊对那紫阳王爷竟是上了心,连碰也不让别人碰。

可照这情形,三月期满之后,师尊还舍得让紫阳王爷回玄龙么?凤羽微蹙眉,眼底蒙上层淡淡忧色。

「姓岳的,你等着瞧……」玄晋慢吞吞地走在园中小径上,一边碎碎念。

自从那天早朝上睡着了,朱天就没再坚持要他跟着上朝。玄晋自是谢天谢地,这些天来在横波殿好吃好睡,他的腰伤总算将近痊愈。今日出了殿散步解闷,没走多久,腰骨却又开始酸痛。

这口恶气不出,也太窝囊了。他正在郁闷,忽见数名脚夫模样的汉子推着几辆板车在侍卫带领下经过。板车四边都围了木板,里面装满了赤色砂石。

「这是什么?」玄晋随口问了一句。

那侍卫认得玄晋,恭敬地道:「回王爷,这些丹砂是要运去丹房炼药用的。」

玄晋哦了一声,目送众人离去,蓦地想起朱天那天说的话,莫非是要为岳斩霄炼制解药?

「哈哈,来得正好!」

他正愁没法报那一摔之仇,机会却自动送上门来了。他这就去丹房在那些药材里做点手脚,让那姓岳的永远都别想重见天日!

玄晋想到得意处,精神大振,连腰也不痛了,偷偷跟上前面那几人。

那一行人推着板车,途经净慈园前那片树林时,最后一个脚夫倏地停下了步子,捂腹叫起痛来。「唉哟,我、我怕是吃坏肚子了……不行了,不行了……」

那侍卫大皱眉头,但人有三急,他也管不那么多了,挥手道:「快找个地方去办事,待会儿自己去丹房,就在前边那堵红墙后面。」领着其余几个脚夫继续往前走。

玄晋轻手轻脚跟在后面,见那脚夫也不解裤头,只管蹲在草丛中不住喊痛,就知有蹊跷,忙闪身躲到树后。

果然一等那侍卫走远,脚夫立刻跃起,一扫先前畏畏缩缩的模样,目光锐利逡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展开身形,疾步窜入林中。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么阴谋!玄晋此刻完全被好奇心吊起了胃口,有心想跟进去一探究竟,又忌惮岳斩霄。

犹豫半晌后,觉得还是去青阳殿告诉朱天为上——那脚夫十有八九是殷长华的手下,混进宫来找岳斩霄商量战事的吧,搞不好是来传话要姓岳的暗中下手,宰了朱天那猪头也有可能。

他其实根本就不关心殷长华和朱天谁当皇帝。不过么,谁叫岳斩霄得罪过他,好不容易才逮到姓岳的把柄,焉能放过。

玄晋刚抬起脚要走,林中却有压得极低的人声传来。

「岳将军,你真的不让我带慕太子走?我们花了不少心思才混入宫中,保证能将太子平安地带出宫,送回皇上身边。岳将军莫非还信不过我们?」

相对那脚夫话里几分愤懑不平,岳斩霄波澜不兴地道:「回去告诉皇上,慕太子在我这里很安全,不劳他挂念。」

「这——」

脚夫还待游说,岳斩霄忽地又逸出声清冷微笑:「皇上明知慕太子有疾,需要我替他医治,怎么会叫人来带他走?这次行动,应该是你们自己的主意吧。你们擅自入宫,也太大胆,还不快走?万一惊动了朱天,你们想走也难。」

脚夫惊出身冷汗,不敢再多言,急忙出了林子。

玄晋眼见自己走不成,便把身躯又往树后缩了缩,暗忖等那脚夫去了丹房后再去找朱天。谁知那脚夫往板车旁一站,毫无离开之意。玄晋无奈,只得尽量屏气敛息,以免被发现。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车轮碌碌,另外几人推着空车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