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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虫的幸运(8)

“小模样儿还不错,以后就留在西院了,水儿,给他安排一下。”

“是,二公子。”水哥儿赶紧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就是二公子?对上二公子不怀好意的狭长眼睛,可怜虫打了个寒颤,脑中又想起那只会吃人的狼,口中顿时结结巴巴答道:“我我我……叫叫叫……”

“行了,结结巴巴地像个小可怜,以后就叫可怜虫得了。”

二公子终于看到少城主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孔变脸,心情正好,也就不计较可怜虫的结巴,就这样,可怜虫这个名字被他随口一句定了下来。

二公子决定的事,那就是铁板定钉,谁也不能改变,于是当可怜虫得知从今往后,他就要留在这个养了一只会吃人的狼的西院的时候,他很不争气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小厮们办事是迅速的,不到一个时辰,老张头就得了消息,把可怜虫的衣服整理成一个小包,交给来通知他的西院小厮,同时把几块攒下来的碎银塞进那个小厮手里。

“那娃儿年纪小,不懂事,烦哥儿多教着他点。”

那小厮见了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道:“小事一桩,你就放心吧。”

老张头望着西院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可怜虫可怜巴巴的模样儿,他心里一阵阵抽痛,以后,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可怜的娃儿。

可怜虫晕倒之后,水哥儿指挥着几个人,将他抬到一间下人房,房间很小,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几乎占了大半个空间,床底下还有一只木箱,用来放置衣物。可怜虫被放到床上,就再没有人搭理他。他这一晕,一直晕到半夜,然后被痛醒了。

“呜呜……张老伯……呜呜呜……痛……好痛啊……呜呜……”

可怜虫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白天身上被蜜蜂蜇过的地方,红肿得不像样子,又痛又热又痒,伸手去抓只会更痛。

三更半夜,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哪有人听得到他的痛呼,可怜虫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一个不留神滚到了地上,冰凉的地面贴着滚烫的肌肤,稍稍舒服了些,可是痛感却半点不曾减轻。可怜虫想喊人,嘴巴张开半天,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呜鸣,他连喉咙也痛。

到后来,可怜虫滚也滚不动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再次陷入昏迷,直到天亮被人发现,赶紧喊了水哥儿过来。水哥儿一看到可怜虫的样子,吓坏了,转身就跑,到了二公子的厢房外,他打了几个转,也没敢进去。

二公子日上三杆才起身,由丫环服侍着梳洗过后,水哥儿这才把可怜虫的状况讲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是不是请个大夫给他看看,我瞧他身上肿得厉害,好像蜂毒发作得很严重的样子,怕是要死了。”

“那就请个大夫吧。”

二公子漫不经心,一个小厮的死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好玩的事还没有开始,怎么可以让这个关键的道具死掉。

“对了,水儿,你顺便再给大哥送张贴子,就说后日月圆之夜,我邀请大哥来赏月。”

“是。”

蜂毒发作得比想像中还要厉害,等水哥儿把大夫请来的时候,可怜虫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全身都浮肿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胖了一圈,不仅是蜂毒,而且受了风寒,严重的情况把大夫也吓得直念阿弥佗佛。

总算这个大夫医术不错,先开了一副治风寒的方子,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油,抹遍了可怜虫的全身,半天之后,可怜虫身上的热度开始消退,浮肿的地方也瘪下去一点,大夫拿了诊银走了,留下了那瓶药油,吩咐连涂三天。

三天之后,可怜虫身上蜂毒去尽,总算能起身了,走起路来仍然有些摇摇晃晃,病了这一场,他的两条腿还在发软。第四天,雪姑娘来了,扔给可怜虫一把扫帚,让他去打扫池塘边的小径。

昨儿夜里刮了一阵风,地上飘着一层细细地柳絮,嵌在石头缝里,很不好扫,可怜虫忙活了半天,才扫了一小半,就在这个时候,水哥儿又来了。

“可怜虫,你跟我来。”

“水哥儿,去哪里?”可怜虫怯怯地问,这院里,只有水哥儿让他有种可靠安心的感觉。

水哥儿眼神微闪,旋即对着可怜虫温柔一笑,道:“好地方,有好事儿。”

“哦。”

可怜虫不疑有他,乖乖放下扫帚,跟在水哥儿后面,没走多久,便又到了玉清池,水哥儿让他净身,到现在,可怜虫都没有怀疑过水哥儿说的话,直到那种透明的液体涂满了他大半个身体,可怜虫才终于明白过来。

“水、水哥儿……又要……又要粘花瓣吗?”他结结巴巴,显然还不知道,那天他会被蜜蜂叮成那样儿,全是这种液体的关系。

水哥儿脸上仍是笑得温柔,道:“不,这一次不粘花瓣,给你衣服穿。”

说着,他拿过来一件五彩织锦做成的衣服,料子又轻又薄,袖口宽大,一直拖到了地上,可怜虫的身材又瘦又小,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几乎连人都要瞧不见了。这一次,水哥儿给可怜虫梳了个道童髻,两根青丝带绕过发髻一直垂到肩上,越发显得可爱了。

“张开双手,对,就这样……向前跑,绕着池塘一直跑,不让你停下来,千万别停……”

可怜虫疑惑地按照水哥儿的吩咐,两只胳膊展开来,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跑动,向后飘去,远远望去,就像一只五彩蝴蝶,飘过了花丛,飘过了草地,飘过了小径,引得周围几只逐花的蝴蝶纷纷跟在后面。

水榭里,二公子正坐在椅子上,远远看着这一幅情况,开心得哈哈大笑,手一挥,道:“把蜜蜂都放出来。”

几只蜂箱同时被打开,闻到了甜甜的蜂蜜味道,上千只蜜蜂向着味道传来的方向飞去。

水哥儿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去,要怪,只能怪可怜虫命不好,昨天少城主拒绝了二公子的宴请,二公子大为生气,就要拿可怜虫寻开心。

然而,这还不是可怜虫所受的最大的罪,蜜蜂蜇人的戏码固然好玩,可是玩过了五、六次,二公子也就没有兴趣了。

初到西院一个月,可怜虫就在抹透明液体、穿各种不同式样的衣服、奔跑、跳池塘、吃药、涂药、昏迷、呻吟中度过,到后来,连水哥儿都嫌每次给他抹透明液体太麻烦,索性将透明液体和在药油中一起给他抹,然后将门窗关紧,即使如此,每天仍然能看到几只蝴蝶蜜蜂在可怜虫的门外飞来飞去。

一个月后,二公子终于玩腻味了,可是可怜虫身上却永远留下了透明液体的香味,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但如果有蜜蜂蝴蝶从他身边飞过,仍然会紧紧跟着可怜虫,而可怜虫,经过这一个月,对蜜蜂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可他却总是把身上裹得紧紧,衣领扎紧。手更是缩在袖子里,非到必要,绝不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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