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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清江映雪(19)+番外

“我叫丁壮。”或许是因锦月和湛星没有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丁壮在这两个少年面前,比在玉松玉竹面前自在多了。

“那就是丁大哥了,丁大哥是住夜昙院的吗?怎的走到这里来了?”

“什么夜昙院?”丁壮猛想起似乎听玉竹提过一句,“我也不晓得,那院子约么就是夜昙院罢,我不认得路,不知怎的就绕到这里了。”

怎的还是个胡涂人?湛星在边上听了越发的不开心。

锦月抿着唇笑起来:“园子里的路是不好走,我也是认了许久才走顺了的。等会我送丁大哥回去罢。”

“锦月兄弟,你人真好。”丁壮听得欢喜,不觉竟把这少年当兄弟看待了。也是他近日来没遇着几个人对他能有好脸色,今日忽地遇见了,既不拿瞧不起人的眼光瞅他,又愿意与他亲热说话,便傻傻地对着锦月要掏心窝子。

说话间,那南枫院便到了,把湛星在屋里安顿好,锦月便又送丁壮回夜昙院,待回来后却见湛星坐在床边并未睡着,一双秀眸直瞅瞅地望着他。

“怎的你还不睡?”锦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捏着腿,夜昙院着实偏了些,他走了这许多路,便觉着腿酸。

“你对那人这般好做什么?”湛星的脸色很是难看,却不是因为扭伤处的疼痛。

锦月道:“你说什么,丁大哥帮了我们,我也帮他一回,这是应当的。”

“我讨厌他。”湛星想不明白,那么粗壮的一个大汉,是怎的引起爷的兴趣。

“因他争了爷的宠?”锦月微微歪着头,望着湛星轻轻一笑,堪堪透出一股妩媚来。

从来就不曾宠过,又哪里来争宠之说,湛星眼神一暗,旋即盯着锦月道:“我虽讨厌他,却也不想你去算计他。这一回我也摸出来了,爷的脾气喜怒不定,你便是算计那人,也未必能在爷面前讨得好去,我在这园子也只得你一人亲近,不想因这事没了你。”

锦月叹了一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在这里受人鄙夷,连平常的日子也难过下去,我哪里敢去算计谁。不过是奇怪,丁大哥长成那样子,爷怎的会喜欢他,想必是有什么手段比咱们的还高明,迷住了爷,若是能套出一二来,博得爷的喜欢,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许多不是。”

“若只是这样,便也好了,你可千万莫要惹出什么事来。”湛星抛下这一句,便在床上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再不言语。

锦月吃吃的笑了起来:“我就晓得,你心里还是盼着爷能宠你一宠。湛星,你好好睡罢,我一定会帮你的。”

第15章

丁壮次日醒得晚,身上仍觉得酸痛,便又躺了会儿,再起来,日头已到了头顶,该是午饭的时候了,他怕见那些小厮的眼光,可又磨不过肚子饿,只得慢慢爬起,一路不敢抬头走到了厨房,脚还没踏入厨房的大门,便见一个人从门内跌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一伸手,将那人抱住,免了倒地的难看,还没能看一眼被自己抱住的人,便又听一个小厮在厨房里面骂道:“没有没有,任谁来要都有,就你这只会狐媚人的烂货色来要就是没有,快滚去,别碍着咱的眼。”

丁壮听得这骂声一愣,低下头看怀里的人缓缓站定,抬起了脸,一双眼睛红红的,可不是昨日刚认识的锦月又是谁来。

“锦月兄弟,你……你怎的了?”

“丁大哥……”锦月神情委屈,又透着些焦急,拉过丁壮紧走了几步,在旁人看不着的地方站定,“丁大哥,湛星的脚昨夜里还只是有些疼痛,今儿早上起来就肿了,我帮他揉了许久也不见效,反疼得更厉害了,便想来厨房讨点药酒给湛星擦擦,可……可是……他们欺侮人,我怎的求他们也不肯给,还推我……丁大哥,你心肠好,帮我去说说,爷正宠你,你去讨他们定不敢不给……”

丁壮先听着还为湛星有些忧心,待听了锦月的最后一句,脸色顿时红一阵黑一阵,好一会儿才道:“我去讨讨便是,只是……只是……也不定能讨到……”

“丁大哥肯去,锦月便十分感激了。”锦月说罢,眼圈红得更厉害。

丁壮看他委委屈屈如小兔子般模样,可怜得紧,心里一揪,当下也顾不得其它,便走入了厨房,原本热闹的厨房在他走入后忽的安静下来,小厮丫环们个个瞪着眼瞧他,丁壮被他们瞧得心里发怵,不由得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来领……领……”

他的话没说完,便有一个小厮笑嘻嘻地递过一个食盒。

“还……还要……要些药……药酒……”

又有一个丫环拿来药酒,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丁壮身上溜了一圈,抿着唇走了。

丁壮一脸茫然,拎着食盒和药酒走出门来,他不知玉竹早早就来厨房吩咐过,说爷今日还要招寝他,这些小厮丫环们平时虽瞧不起这种媚宠的男人,但却不敢在爷招寝的日子里亏待他,那食盒是本就准备送到夜昙院去的,加之丁壮的外表与锦月之类的人又截然不同,更引得他们的好奇心,私下里猜测纷纷,大都想套他的话来,所以丁壮来讨东西才一讨就着。

“丁大哥,你果真讨着药酒了。”锦月欢喜的扑上来,对着丁壮感激万分。

“是,是……”丁壮送上药酒,人还有些恍忽,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的回事,晃晃脑袋,才打开食盒来,见里面除了一碗饭一碗菜,竟还有一个馒头,便对锦月道:“他们定也没给你们饭,这盒饭食你拿去罢。”

锦月怔了怔,道:“丁大哥不是也没吃吗?”

丁壮在他头上拍了拍,道:“我以前在家时也经常饿肚子,饿得习惯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其实他已经三顿没吃,昨晚上的一顿,今早的一顿,再加手上的一顿,只是眼前这少年瞧着比他还可怜,模样儿柔弱,力气也小,被那恶魔那般对待,还要受人白眼,丁壮便不忍了,这少年瞅着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只得自己一半的年纪,却已吃得这许多苦。

锦月站着,泛红的眼圈里竟渐渐浮上了泪光,看得丁壮心慌了。

“丁大哥,你总对别人这般好吗?”

“好、好吗?”丁壮抓抓头道,“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兄弟嘛,便是这样的。”

锦月的眼泪再也禁不住落了下来,抱住丁壮呜呜地哭起来。

“锦、锦月兄弟,你哭什么,我……我说错了吗?”丁壮顿时手足无措,不晓得怎办才好。

锦月在他怀里猛摇头,哽咽道:“我……我打小就被卖入妓馆,他们见我长得好,便给我灌药,逼着我……学那伺候男人的法子,我……我……本来就是男人……可是、可是……他们不让我当男人……我、我们在一起的人,只能做姐妹……不是兄弟……从来就没有兄弟……”

丁壮听得呆了,虽对锦月说的伺候男人的法子、不能做男人什么的听不大懂,却听出这少年定是吃了许许多多的苦,着实让人心疼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