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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未识君(出书版)(21)+番外

作者: 尘印/千觞 阅读记录

见戎骞旗如此低声下气,舒流衣也不便回绝。暗中提气,发现只能凝聚起少许内力,连施展轻功也成问题,根本逃不掉,於是点了点头。

戎骞旗大喜,一甩马鞭,策马飞跑起来。

漆黑夜幕完全遮盖了大地,戎骞旗口中所说那个「不远」的旧宅总算出现在舒流衣眼前。

普通的一座庭院,坐落田边溪流旁,几株垂柳掩映住门匾上「戎府」两字,看上去像是民间的寻常富户。进门,舒流衣才发觉庄内布局奇巧,而且目光所及,一字一画,一花一木,竟都是奇珍。便是官宦之家,只怕也搜集不到如此多珍品。

舒流衣自与戎骞旗相识,只知他是昆仑首徒,从没打听过戎骞旗的身家底细,见这排场,暗自称奇,愈加觉得戎骞旗身上疑云重重。

庄内仆役,点亮了各处灯笼,在恭迎庄主回来的同时,暗中打量著舒流衣。

怀疑、戒备、甚至是敌视的目光……

舒流衣蹙起了眉峰。

「你们都做自己的事情去,没我吩咐,不准踏入舒公子的住处。」戎骞旗一直扶著舒流衣走进客房,沈声警告众人後,对舒流衣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让人准备饭菜。」

舒流衣坐下不久,就听门外响起敲门声。「舒公子,奴婢奉命来服侍你入浴更衣。」

「进来吧。」

「是,舒公子。」房门被推开,一个娇豔女子捧著衣物入内。

「你不是戎兄的妻子麽?」舒流衣愕然,这戎骞旗到底搞什麽鬼,竟叫自己的夫人来伺候他入浴?

葵英抿唇轻笑,只是摇头,指使身後两名粗壮仆役将盛满热水的大桶抬进房,摒退仆役後,才正色道:「这事,庄主迟些自会跟公子解释。其他的,奴婢不能多说。」

舒流衣到这时,也知道戎骞旗夫妇间必有秘密,心知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麽,只得作罢。

沐浴停当,他穿上葵英带来的崭新衣服鞋袜。衣料极贵重,尺寸偏大了些,想来是戎骞旗的衣裳,然而那衣物和靴子的式样,让舒流衣再一次紧皱双眉。

竟是辽人服饰,而非大宋布衣。

他拦住了还在替他束腰带的女子,「不用了,还是把我原来那身衣服拿来吧。」

「这──」葵英有点迟疑。

「葵英,这里没你的事了,在外候著。」戎骞旗的声音突兀插入,人也跟著踏入房内,手里提了个食盒。

葵英低头,恭顺地退了出去。

舒流衣瞪著戎骞旗那一身同样扎眼的辽人衣饰,再看那张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的面孔,倏地喃喃笑:「戎兄,你这是开什麽玩笑?」

他舒流衣是宋人,怎麽可能会和个辽人称兄道弟?

戎骞旗早料到舒流衣会有这反应,喟叹了一声,走上前按住舒流衣的肩头,硬逼他坐下,这才放下食盒,往外一样样慢慢地取出饭菜,慢慢地道:「流衣,我不想再瞒你。我本姓耶律,戎是我的封号。大辽国戎王耶律亓。」

舒流衣呆如木鸡。半晌,才无奈长叹,解开身上衣物,换上自己的脏衣服。

第7章

戎骞旗目光酸楚受伤,就一动不动看著他。

穿戴好一切,舒流衣平静地凝视戎骞旗,「那我现在该叫你什麽?耶律亓还是戎骞旗?」

「我还是希望你和原来一样称呼我。」戎骞旗神色变得温柔起来,微笑道:「辽宋纵有再多恩怨,那也是朝廷的事。你我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流衣,你说是麽?」

「现在没有,不代表今後也没有。」舒流衣冷冷反驳,心胸都被遭人欺骗的愤懑填满,涨得难受。「你是辽人,为什麽来宋国?」

戎骞旗也被舒流衣充满敌意的态度刺伤了,面色微沈,继而坦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反正你已知我身份,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宋国皇帝昏庸,朝廷腐败,这宋国疆土迟早都是我大辽囊中之物,不过你们宋人的武林人士多半会不服我大辽统治,到时揭竿而起,对我大辽始终是一大威胁。我还是戎王世子的时候,就开始策划如何治理你们宋国的武人。」

「所以你就投入了昆仑剑派?戎王,你真是好城府。」

「过奖。」戎骞旗只当听不懂舒流衣的嘲讽,反而傲然笑:「要治宋国武人,自然要先融入你们的江湖。秋凤舞是你们心目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成为他的大弟子,非但能学到绝世剑术,借他威名,我日後还能号令武林,有什麽不好?」

舒流衣不禁心寒,「我看你当初与我结交,也是另有所图罢。」呵,以戎骞旗如此心计,做每件事,必定都有深意。

戎骞旗摇头又点头,「流衣,我和你在秦淮相遇,纯属天意,并非我特意为之。不过最开始,当我得知你是舒家的大公子,确实想过从你下手,将舒家的产业纳入我手中。」见舒流衣面现怒容,他忙抓住舒流衣手腕。「听我说完。你我交往日深,我就越是真心喜欢你,怎麽再舍得利用你。」

舒流衣挣了两下,都甩不开戎骞旗铁钳般的手掌,只得道:「我会听你说,你先放开我。」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戎骞旗笑著松了手,招呼舒流衣坐下吃饭。

舒流衣哪有胃口,看著饭菜食不下咽。戎骞旗皱眉道:「怎麽,这些都不合你的口味?那我叫葵英再去做几碟来。」转头朝房外扬声吩咐了下去。葵英一直就在门外侍立听差,忙应了下去张罗。

戎骞旗回头笑道:「对了,流衣,你还不知道葵英是我的心腹侍女吧。她父亲本是你们宋国一个小吏,得罪了权贵,被诬陷处斩抄家,她被充为官妓,是我将她救出了勾栏,她也心甘情愿为我效命。」

舒流衣明白戎骞旗的弦外之音,冷然道:「宋人何止千万,人各有志。她是她,又怎见得别人会与她同样想法呢?不过,你为什麽要和她假成亲?」

他有预感,那场婚宴背後,绝对藏著大阴谋。

戎骞旗剑眉蓦地挑高,目光闪动,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片刻终於露出个莫测高深的笑容。「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不会瞒你。」他神情渐转凝重,缓缓道:「我大辽皇帝已决意尽快攻下宋国,命我设法瓦解宋国武林势力,所以我才筹划了那场婚事,几乎把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顶尖高手都请了来赴宴。」

他转动著桌上的酒杯,轻笑:「婚宴上款待宾客的酒水里,我都放了慢性毒药。」

「你──」舒流衣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腾地站起,却立即被戎骞旗抓住按回椅中。

「流衣你别激动。」男人低声笑道:「只是慢性毒药,得潜伏上一两年才会发作。他们都是难得的高手,如能弃暗投明,为我大辽国所用,可比杀了他们更有用。有这段时间,我也可以分头劝说他们归降。实在冥顽不灵的,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去。」

他一脸胜券在握的得色,意气飞扬,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魄,然而瞧在舒流衣眼里,却阵阵心悸,又痛恨自己认人不明,好不容易才平复心境,自嘲地道:「我又不是什麽高手,居然也能收到喜帖,戎王你真抬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