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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3)

晃晃悠悠又过了月余,晓月轩的宫女太监,都被离桢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赶了出去。轩辕御行也由着他,只是派了个人专门为他泡碧螺春。他自己在宫中专宠谓央,有时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离桢日见消瘦,每日无所事事就只在荷塘边坐着。以前那些嫉恨他的妃子们如今早都把愤恨之心转嫁到了谓央身上,偶尔顺个人情过来看看他时,离桢的样子反倒让她们禁不住心疼。无论如何她们总是女子,身边有个一男半女的将来也有个依靠。可是离桢只是个连国都被灭了的可怜之人,如今还失了宠。轩辕御行也早就将他忘了,也许他今后的日子,就只能在这寂寞的晓月轩中守着这片荷塘,孤独终老。

离桢的身子越来越弱,渐渐的连到荷塘边的力气都没有了,饭也吃不了几口,只是碧螺春却还是每日必定要喝。谓央过来看他时倒吸一口冷气:“七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离桢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自己也觉得不好,大约是熬不到你成事的那天了。”谓央皱起眉:“病成这样,怎么也不请御医来瞧瞧?”离桢无所谓的一笑:“来过,瞧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说受了风寒。风寒哪里会是这样子,他们只是不敢和我说。”说着,咳成一团。谓央禁不住湿了眼睛:“七哥……”离桢微微一笑,费力的伸出手去擦他的眼泪:“哭什么,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拣来的。你还是快回去吧,这地方阴气太重,别伤了身子。”谓央抹了抹眼泪,帮离桢掖了掖被角,哽咽道:“七哥,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看你。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养好身子是正经。”离桢点点头,谓央长叹一声,掀帘出去了。回宫时,经过轩辕御行的御书房,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吼声:“混帐,朕只是要你们在里面放少许,怎么会变成这样?”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回答道:“臣……臣确实只放了……些许,想是侯爷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所以……”听到“侯爷”两个字,谓央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往后一退,里面的对话立刻停下来,只听轩辕御行暴喝一声:“谁?!”紧接着飞身而出。谓央来不及避开,轩辕御行看到是他,脸上阴霾之色更甚:“你在这里干什么?”谓央忙娇笑道:“没有,人家只是刚刚从七哥那里回来,想和陛下讨几个宫中老成些的御医去看看七哥罢了,皇上凶什么凶啊?”说着偷眼往里面瞧了瞧,只隐约瞧见一个好象是宫中的御医。轩辕御行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七哥怎样了?”谓央叹了口气:“还能怎样?苦挨罢了。”轩辕御行没有说话,半晌,才转过身去说:“朕会找人去瞧你七哥的。以后没朕的允许,不准再随便跑到朕的御书房来,听到了吗?”语气阴森之极,谓央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嗫喏着答了声“是”。

自那日后,轩辕御行果然派了众多御医往晓月轩,仿佛一夕之间又记起了当年是如何专宠离桢。每次瞧到离桢,他只是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时,轩辕御行阴冷的眼神就会扫向身后的一群御医,一屋子的人只是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离桢时睡时醒,清醒的时候便要轩辕御行带他去池边坐着。这一日,离桢的精神不知怎的竟比往日要好,当轩辕御行来看他时,他已在宫女的服侍下梳好了头,歪着头,对着镜中的轩辕御行微微一笑。轩辕御行不禁笑道:“你这一病,倒胡涂了不少。以前你可从没对朕这么笑过。”离桢伸出手要他抱着,笑笑:“我没做过的事还多着呢,譬如说,陛下只知道我有一只赤玉笛,可从未听我吹过吧?”

轩辕御行一楞:“你今日怎么兴致这么好?”

离桢抽出从不离身的赤玉笛,莞尔道:“

今日错过,陛下不知何年才能有机会了。”说完,笛横唇边,呜呜咽咽吹奏的竟是一曲“广陵散”。轩辕御行默不作声,从不知道离桢竟吹得这么好的笛子,静静听他吹完后,离桢“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来,轩辕御行慌忙扶住他的时候,离桢惨然一笑:“陛下,离桢只怕要就此别过了。”身子往后一仰,轩辕御行慌忙叫宣御医,一大群御医匆匆忙忙赶来,搭了半天的脉,摇摇头,只说离桢身子太弱,开了几副补药的方子,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离桢睡在床上,面如白纸。轩辕御行呆看了他半晌,最后怏怏的回了宫。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晓月轩中传出大片喧哗,轩辕御行还没来得及下床,已有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皇上,不好了,晓月轩失火了!”

轩辕御行大惊,批上外衣就急忙冲往了晓月轩,待他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了,然而晓月轩却已经烧得干干净净,离桢的那只赤玉笛躺在一堆残灰中,分外醒目。

“七哥……”刚刚赶到的谓央一脸惨白。

“离桢呢?”轩辕御行冷冷的开口。

“侯爷……侯爷他……”大家谁也不敢接话,烧成这样,一个动都不能动的人还能逃到哪里去?

“没用的。”谓央的声音分外虚弱,“那只赤玉笛,是母后临终前留给七哥的。如果七哥还活着,断不可能丢下这只赤玉笛的。”

轩辕御行再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拾起那只在月光下闪着妖异色泽的赤玉笛,冷冷的转身。第二天,轩辕御行下令处死了宫中一干曾经服侍过离桢的宫女太监,就连最后那个替离桢泡碧螺春的老奴也没放过。好几个御医也陪了葬,谓央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他以前在御书房瞧见的那个御医。

没有一个大臣敢提出异议,因为轩辕御行的眼神,让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第2章

早春,三月,一艘装饰豪华的画舫缓缓的在西湖上前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曼妙的歌声回荡在西子湖面,且歌且舞的美丽女子长袖挥过,满室余香。

“好,好!不愧是锦绣宫的茶蘼姑娘!”画舱中轰然叫好,被唤做茶蘼的女子娇媚的一笑,一回身偎进了一个满身华服,面容俊朗的男子怀中:“魏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茶蘼今日不能让公子满意?”

魏不拘微微一笑,一只手在茶蘼柔软的纤腰上轻轻一掐,茶蘼“哎哟”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对上他满是戏噱的双眸。

“茶蘼好是好,只是今日怎么无双没来?”

“原来公子记挂的是我们家主子啊?”茶蘼懒懒的从男子怀中起身,“人家前日受了风寒,湖上风大,如今在房中休养呢。”

“无双的萧声天下一绝,今日没来,真是可惜!”座下传来阵阵惋惜声。

魏不拘伸手把茶蘼重又揽进怀中:“下个月皇上要南巡,你们锦绣宫可是钦点的去处。无双的风寒不快点好,我到时候怎么和皇上交代呢?”

茶蘼淡淡一笑:“即使是皇上亲临,我们家主子要是身体欠佳,照样还是有诸多姐妹撑场面,这一点,倒是不劳烦魏公子替锦绣宫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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