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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2)

当谓央踏入晓月轩的时候,离桢如往常般坐在荷塘边。看到他,离桢楞住了,直到谓央叫了一声:“七哥!”离桢才恍然回神。一眼看到谓央身后的轩辕御行,后者笑了笑,带着侍卫径自离开,留下他们两兄弟述旧。

谓央的满面笑容在轩辕御行离开的瞬间消失,冷冷的看着离桢:“七哥在宫中住的可好啊,只怕是连当年大宣是如何亡国的都早就不记得了吧?”离桢淡淡的笑了:“大宣如何亡国,有九弟时刻铭记在心不就够了吗?”谓央顺着离桢的视线看到满池莲花,目光稍稍柔和了些:“原来你还记得当年父皇最喜欢的莲花啊。”离桢摇摇头:“我只记得母后的卧房后也种着这么大片的莲花。至于父皇,我一年中难得见他几次,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谓央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还在怪父皇一直冷落你和母后吗?”离桢笑了笑:“你觉得我像父皇多些,还是像四皇叔多些?”谓央变了脸色:“你诋毁母后的名节吗?”离桢冷冷一笑:“你心里不也这么想吗?不然何以后来连母后重病都不肯前去探望?!”谓央脸上青白不定,半晌叹了口气:“七哥,国都灭了,还计较那些吗?无论如何,我们总是同胞亲兄弟吧?”离桢转开视线:“你朝思暮想着要报仇,只怕轩辕御行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谓央“哼”了一声:“我不敢指望七哥帮我,只求七哥不来碍我的事就好。”顿了顿,口气缓和下来,“七哥,我知道当年你进宫,有多半的缘故是顾着我。你知道我的性子,将来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若是委屈了你,好歹要忍耐。”叹了口气,远远从窗外瞧见轩辕御行带着一群侍卫过来了,谓央的脸上又恢复了柔顺的神色:“七哥,你好生在这里住着,我会时常来看你的。我总共就剩你这么个亲人了,咱们总是要连心的,是不?”

轩辕御行挑帘走了进来,笑道:“说完了吗?”谓央腼腆的笑了笑:“七哥和我两年多不见,一时半会那里说的完呢?皇上有事要找七哥吗?那我就先下去了。”轩辕御行慌忙说:“没有,没有……”看了离桢一眼,欲言又止。离桢微微一笑:“陛下带谓央出去吧,我身子乏,瞌睡得厉害。”轩辕御行忙问了一句:“不是受了风寒吧?”离桢没回答,也没看他一眼,略点了点头就往卧房里面走了。

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猎,轩辕御行按照惯例带领众妃子和皇子同行,自然还有形影不离的谓央。离桢没有随行,留在晓月轩养病。满池的莲花倒是正值怒放。离桢趴在池边呆呆的看着,时常一看就是一整天。身边服侍他的宫女劝他进去休息,离桢淡淡一笑,问:“我要是不在了,这池子会被皇上填掉吗?”宫女赔笑道:“侯爷说什么傻话呢?您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到哪里去?”离桢只是笑笑,不再多说,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忧伤。

轩辕御行狩猎回宫,兴致极好。赏了一条极难得的纯白雪貂围脖给谓央,给离桢的是一袭火红狐皮裘衣。其余的妃子也纷纷有所赏赐。离桢看到那袭裘衣时,躺在床上问了一句:“陛下如今在哪里?”送东西过来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侯爷的话,万岁爷如今在上林苑和众娘娘一起赏花呢。陛下说了,侯爷的身子要是已无大碍,就叫小的请侯爷一同过去呢!”离桢垂下眼帘:“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转过头去,一旁的贴身宫女赶紧奉上离桢平时最喜欢的碧螺春。离桢喝了一口,说:“好几日没出去了,听说上林苑花开得不错。等到他们散了,咱们再过去吧。”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接话道:“既然想去看,何必等到我们散了才来呢?”

离桢抬起头,见挑帘进来的竟是谓央,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过来了?”谓央笑笑:“我有几句话想私底下跟七哥说说。”离桢闻言,示意叫手下的人全都出去。谓央等他们出去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门窗,方才坐回到离桢的床边。离桢鲜少见他如此小心,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话,要这么秘密?”

谓央没说话,只是从衣服里摸出一封信函,递给离桢。离桢接过看后,大吃一惊:“六王爷要谋反?”谓央冷冷一笑:“我花了两年工夫才劝得轩辕御驰起反心。轩辕御行在众多王爷中,最疼的就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谋反。我在宫里准备好了,到时里应外合,还怕轩辕御行不死在我手里!”离桢皱起了眉:“不成,太冒险了,万一六王爷成不了事;又或者他本来就没有反心,只是试探你的,那怎么办?”谓央狠狠的说:“要不是为了要复我大宣,我早就一刀杀了轩辕御行了。轩辕御驰答应过我,只要他登了基,无论我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到时候,我就要求他恢复了咱们安家大宣皇朝的名号,七哥你便是大宣皇朝的开国之君,不好么?!”离桢有些吃惊:“谓央,你向来心思缜密,怎么这次想得如此简单?你就笃定六王爷会答应你的要求吗?”谓央冷冷的笑了:“他当然会答应。七哥,你没见轩辕御行如今是怎么宠我的吗?他们兄弟两为了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离桢没有说话。谓央看了他一眼:“七哥,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帮我什么。你总不赞成我杀轩辕御行,不单只是担心我吧?你在这宫里头呆了两年多了,听说当初轩辕御行专宠你一人,你随口一句话,抵得人家几百句话。你可千万别犯傻啊,帝王家哪有什么真心可言——如今他还记得你吗?!”离桢淡淡一笑:“谓央,你想做什么,我决不会拦你。你若成了事,我也不想做什么大宣皇朝的开国皇帝;万一不济,我陪着你诛九族,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谓央一楞,随即大笑起来:“好,七哥,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谓央离去后,轩辕御行刚好派人送来了宫中刚进贡来的上等的碧螺春。服侍他的宫女开心不已:“谁说皇上忘了侯爷呢?每次都惦着送来,深怕侯爷喝不着。我看侯爷都可以去开一-间茶铺了------皇上已经送了多少来了,怕是明年也喝不完。”离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你服侍我多长时间了?”那宫女楞了楞,回道:“奴婢从开春就侍侯侯爷,如今也快半年了吧。”离桢笑了笑:“你算在我身边久的了,以前那些,每每几个月就不见了人,我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听说就出了宫。”那宫女笑道:“那是皇上怪她们服侍不周,只要侯爷不开心,就打发她们出了宫。”离桢微微一笑:“你想出宫吗?”那宫女吃了一惊,慌忙跪下:“难道是奴婢有什么地方惹恼了侯爷,侯爷要打发奴婢出宫吗?”离桢望着远处:“我这地方不是你久呆之处,明儿我回了皇上,趁早打发你出宫吧。”说完后,合上眼,也不顾那宫女还跪在地上眼泪涟涟的哀求,径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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