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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4)

魏不拘哈哈大笑:“茶蘼,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口气——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话音未落,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萧声,萧音清冽,如涓涓细流,令人听而忘忧。

“无双?”魏不拘脸色微微一变,舱中其余人也纷纷转过头往窗外望去,只见湖面上一叶扁舟翩然飘过,船头伫立的人影,一身月白长衫,脸如寒月,飘然若仙。手上撑着一把素纸伞,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只白玉长箫,显然是刚刚吹完。

茶蘼微笑起来:“必定是江公子今日回来,我们家主子等不住了,亲自去迎接了呢!”

魏不拘冷笑一声:“我请便说是风寒,这江公子又是什么人,能让我们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的无双亲自去接?”

“哎哟哟,好酸的醋味啊……”茶蘼娇笑起来,“这江公子倒不是什么人,只是我们锦绣宫上上下下,他是唯一能随便进咱们姐妹房间的男人罢了。至于他和我们主子之间的关系呢……魏公子,同榻而眠算什么关系啊?”

魏不拘脸色大变,刚要发作,茶蘼笑得弯了腰:“魏公子别动怒,茶蘼逗您玩儿的哪——天师府的名号公子总知道吧?”

魏不拘大惊:“江十七?”

茶蘼笑得眼都弯了:“是了,魏公子果然一点即通!”

魏不拘跺脚道:“果然是他,真正阴魂不散!”

只见不远处另一只小船渐渐靠近,无双已经笑起来:“十七,别来无恙!”

立在船头的男子,黑如墨泼的长发束到头顶,脸上戴着一只可怕的罗刹面具,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之极的感觉。听到无双的问话,挥了挥手。

等到小船靠近,茶蘼探出身子叫了一声:“十七公子!”

男子转过头来,点了点头:“茶蘼。”声音低沈而嘶哑,难听之极。

魏不拘慢慢的踱将过来,眼底有深深的怒气:“这个江十七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朝廷近日很闲么?”言语之间,似乎和江十七积怨颇深。

茶蘼撇撇嘴角,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眼睛早不由自主的转到无双身上去了。

无双已纵身跃到了江十七的船头,帮江十七拿下背在身上的包袱,笑着说:“你可回来了,芙蕖天天念叨你,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江十七声音里带着疑惑:“她念叨我作什么?”

无双嘻嘻一笑:“她那把天下无双的焦尾琴被她自己耍脾气弄断了弦,遍访京城竟无人敢替她修,如今急得不得了,你再不回来,只怕是我的屋子都要被她砸掉了!”

江十七叹口气:“我这天师为什么还要管调琴的闲事?”

无双推着他的肩:“她那臭脾气也只有你应付得来,我知道你精通音律——别在心里骂我,我不会逼你卖艺,锦绣宫还用不着你来兼职琴师呢——我和你说,下月皇上要南巡,芙蕖少不了要去露个脸,咱们放着白花花的银子没有不赚的理是不是?”

江十七冷冷一笑:“是么?”

无双连忙陪了个笑脸:“我知道我们十七最讨厌和皇家什么的扯上关系了,我保证这次没一点麻烦好不好?”

江十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人人都说锦绣宫的无双傲绝天下,怎么开口闭口全是黄白之物?”

无双板起脸:“你这个鸭公嗓今天倒是挺多话的啊——不怕话讲多了嗓子疼?!”

江十七察言观色,没有开口找骂。

无双盯着江面看了半晌,突然笑道:“说起来皇上也真奇怪,这两年老是要南巡,巡来巡去总是那几个地方,每次带回宫去的少年样子都很像一个人呢。”

江十七没有接话。

无双脸上笑容更甚:“据说,都长得很像当年在宫中被大火烧死的绿衣侯哦……”

江十七淡淡的说:“你有时间来关心这些八卦,为什么不好好经营你的正事?”

无双冷冷一笑:“正事?我的正事就是管好锦绣宫,其余的,我全不放在心上。”

江十七再度闭嘴,无双也不去撩拨他,两个人一个瞪着江面,一个望着远处,一路无语。

第3章

说起锦绣宫,天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那是背后有整个皇族和天师府撑腰的地方。前任锦绣宫的宫主花曼行是轩辕皇朝的的前任皇后,艶绝天下,可惜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忤逆了皇上,自请下嫁到了天师府。十六年后,她的儿子江十七继任了天师府,锦绣宫就交给了无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把锦绣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锦绣宫虽是烟花圣地,却又和朝廷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在这里寻欢作乐的时候,还要时常小心不能开罪了这里的姑娘——无双的手段是人尽皆知的,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别人要是惹恼了他,有的是办法弄得你生不如死。

可这样个性恶劣的一个人,偏偏又生着一张迷惑世人的脸,所以许多人还是不顾一切的要送上门来寻死。譬如说魏不拘,这位仁兄大概可以算是最大无畏的人了,堂堂魏王府的小王爷,自从第一次见到无双后,就误把她当作女子剖白了心意;遭到一顿毒打后,仍然不死心。无双经常要到天师府去办事,常年往返于京城和江南之间。魏不拘假公济私,向朝廷自荐到江南任了巡抚。其实他的心思也简单,我接近不了你,总可以看着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你吧,嘿嘿~

好在无双是朵浑身都是铁刺的花,娇是娇艶,想采的人却没个得手的。魏不拘还没得意多久,就发现了他那个可恶的劲敌——江十七。

这个江十七,放着好好的天师府不去管,老是要和他来作对,尤其是近两年,成天霸着无双,隔三差五的就跑到锦绣宫来。只要他一来,无双就闭门谢客,凭你是什么来头的人物,一概不理,把个魏不拘恨得啊——本来平日闲时(他可以每天都很闲)还可以大大方方的来找无双喝喝茶,吹吹箫(他特意囤积了许多进贡给朝廷的上等好茶,还大下工夫的学会了吹箫),可是只要这个江十七一来,无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叫他不恨?!

哼,皇上看来是很久没到泰山去祭天了,不然天师府也不会这么闲……等等,祭天?魏不拘满脸的郁闷顿时豁然开朗:算起来好象是很久没有下雨了呢,为了来年的风调雨顺……哼哼,江十七,这次我不把你弄到泰山去呆个几个月的,我就不姓魏!

江十七在锦绣宫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无双斜了他一眼,幸灾乐祸的笑:“你个鸭公嗓,今天是得罪了茶蘼还是芙蕖?咒得你打这么多喷嚏,肯定是那两个小心眼女人中的一个!”

江十七淡淡的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芙蕖的琴不是给她调好了?她人呢?”

无双跳起来:“对啊!这个女人又给我死到哪里去了?”一溜烟的跑到后花园,“芙蕖你个死懒猪,你又躲在这里打瞌睡?你给我快起来去练琴!你还睡?我叫你睡!我叫你睡!!”随即后花园响起芙蕖的尖叫,夹杂着无双喋喋不休的怒骂,“你这回不给我赚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的进来我就把你卖到天师府去!你还笑?你巴不得卖过去是吧?那我就把你卖到魏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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